大案纪实系列之五
犯罪升级
爱吃煮鸡蛋的猫出品
1、
谢大雷就是个劳累命,睡了一觉一睁眼8点,老丈母娘去广场舞了,媳妇已经上班,和老岳父聊了会天,一个说一个嗯,给老头儿擦了一遍身子,翻个身,捏捏腿,看厨房里的特价海参已经发起来了,准备开膛破肚给王小莉炖点海参小米粥,扒拉扒拉厨房的瓶瓶罐罐,没找着白胡椒,他换上个T恤准备下楼去买。
王小莉特别过日子,哪哪有打折的搞活动的,闻着味就去了。特价T恤,谢大雷都有一沓没穿的呢,还买。赶上排骨什么的打折,她能买一后备箱回来。这海参也是,超市搞促销,十块钱一个,谢大雷就在一次帮开发商破了个砸车案后,被房老板拽去吃过一次。
关于怎么做,百度嘛。
刚出单元口,电话响,打电话的是赵子涛,谢大雷心说,这么快就想我了,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里面挺嘈杂的乱喊乱叫,赵子涛吭哧吭哧的说,“谢队,快来,我让人扎了。”
谢大雷脑袋嗡一下,一听就炸了,“你在哪,你让旁边打,我这就到。”
赵子涛说了一句,谢大雷没听清,“什么?什么网吧?”
赵子涛提着气又说了一遍,话筒里的吭哧吭哧声已经很勉强了,谢大雷觉得心跳的几乎要蹿出嘴巴,他边接电话边往小区门口跑,下楼时候穿的还是大拖鞋,也顾不上上楼换,跑了没两步,脚底下一滑,拖鞋飞出去一只,还剩一个挂在脚上,干脆把这只也甩掉。
大门口车很多,出租没几个,他摸摸口袋才想起来,车就在楼下,但跑回去上楼拿钥匙,时间更不合适,正在这时候,有人从小区门口下车,谢大雷一把把这位乘客拉住,“别给钱了,我给,你下车。”转头又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快去东风路上的天缘网吧。”
乘客立在一边,一愣,没见过这么急的。
出租车司机也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大清早这火急火燎的,得多大网瘾啊。
谢大雷给冯明亮打电话,“明亮,赶紧叫人,去天缘网吧,子涛伤着了,多去几个,带家伙。”
出租车司机又看了谢大雷一眼,心里想,这是道上混的大哥?后背也坐直了一些。
给冯明亮挂了电话,谢大雷又请示局指挥中心,要求指派附近派出所,把附近路口暂时封闭,他还不知道赵子涛那到底什么情况,嫌疑人有没有跑。
做完这一切,他又打给赵子涛,占线,他靠在座椅上,想起头一天井栏分局来大队借人,说在附近抓个人,需要配合下,普通一起案子,井栏的拍着胸脯说去好几个人,怎么会把散打高手给扎伤了?
出租车司机不停的从后视镜看谢大雷,想搭话问问,看谢大雷的脸又不敢,不问又闷得慌,揣测这哥们是公安局的老大?
谢大雷口袋就五十块钱,甩给司机就往二楼的网吧蹿,几大步跨上台阶,上楼先看见脸煞白的女网管,贴着墙根站着,一动不动,谢大雷问,“人呢。”
话音刚落,就扫到地上一滩血,谢大雷心里揪了一下子,真是拿刀剜肉的感觉。
女管理员哆嗦着手指指里面的包间,沿着血迹的方向,谢大雷慢慢朝里走,顺手从吧台抄起俩玻璃瓶的可乐攥手里,血迹被踩的乱七八糟,谢大雷的光脚踩上去有一种油的腻滑,他觉得心跳的都控制不了了,他一步步往里,拐过一条小通道就看见被踹开的包间门上有个大洞,赵子涛捂着右边肚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倒气,大眼睛本来就大,现在一瞪就跟快掉出来一样,冲着谢大雷摆了一下左手,“谢队……”
谢大雷眼一下子湿了,他奔过去跪下,抱起赵子涛歪着的肩膀,大声喊,“管理员,网管,打!!他妈的你们怎么不大,你们快点!!!”
“涛子,涛子,跟我说话,咱们人马上就来,都在后头呢,都来了,别害怕,医院,说话,跟我说话啊涛子。”谢大雷看着赵子涛捂着的地方衣裳都渗透了,这个多斤的大个子,揽在怀里特别的沉,谢大雷不但手里黏糊糊的,他觉得心里也黏糊糊的,脑子也黏糊糊的,赵子涛的眼皮半挣半闭的看着要睡。
2、
不到2分钟,冯明亮就到了,不光是刑警大队,连中队的人都带了十几个来,呼啦一下子就把网吧站满了,台阶上门口,都是警察,别说是歹徒,就是个蚂蚱也蹦不出去。
冯明亮拉开谢大雷,检查一下赵子涛,别的地方没有伤,招呼人手搭手的弄了个临时担架,把赵子涛抬下楼,的车也到了,直接给子涛上了氧气,救医院了,齐亮亮和于常都跟去,临上车前,冯明亮掏出一张卡塞给齐亮亮,于常看见一把拦住,“我这有,用不着。”
冯明亮再回到二楼,就看见谢大雷光着脚站在一堆玻璃上,和疯了一样冲着一个人叫唤,“你们带我的人去干活,不带家伙,你们这叫什么警察,那嫌疑人都它妈的捆好了给你们送来啊,你看我兄弟伤的,他还没结婚生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几个都他妈的给我滚出这个行当,能干干,不能干充你妈什么英雄!”
冯明亮走进包间最里面,才看见一个很尴尬的站着的男的,手背也被砍了两刀,血呼啦的手,抓着一副铐子,铐子的一头铐着他自己,另一头铐着另外两副铐子,俩鼻青脸肿的小青年半躺半坐在地上,也呼呼的喘粗气。
冯明亮在管理员的柜台后,扒拉出一双拖鞋,递给谢大雷,让他小点火气,过去问这个同行,“怎么回事?”
挂彩的警察是井栏行动大队的副队长,叫刘建雄,“对不住了老兄,今天露怯了。我们大队长手筋可能被砍断了,医院了,子涛动不了,就等你们来,我伤的轻,在这看人,跑了一个,还不知道叫嘛,来的时候没寻思这么多人。”
谢大雷一听又来火了,“你说嘛?!你们队长医院了?留下我兄弟在这流血,医院了?狗日的,我非得给局里汇报下这事儿,看看怎么处理,不带你们这么干活的。”
“谢队,你听我说,不是队长把子涛扔下了,是子涛不能动,我们不敢动他,咱人手也不够。”刘建雄挺难堪的说。
“放你妈屁,谁和你咱啊,我们大队没这样的人,医院了,我草,我干了这么多年,没听说这样的,还他妈当领导……”谢大雷把预备着砸嫌疑人的可乐瓶子摔到地上,砰一声响,吓的外面的网吧管理员又是啊一声尖叫。
刚8点40,上通宵的走了,早晨上网的还没来,极个别的几个人,早吓跑了,网吧现在就女网管和刘建雄以及俩被抓的嫌犯,其余都是谢大雷的人。
冯明亮也不劝谢大雷了,刘建雄他们这事儿,干的就是不地道,如果不是谢大雷已经发了这么大的火,他也得把刘建雄挤兑一顿。
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3、
刘建雄把手铐解开,等王帅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俩小子架起来,直接拖到楼下,好排场,楼下的警车一大溜,都闪着警灯,如果刚才也是这样的局面来抓人,何苦有这么大的伤亡。
谢大雷拉着脸,让刚赶到的崔军虎他们处理现场,特别大嗓门的对崔军虎嚷嚷,“把眼睛擦亮点,是个土星子都别放过,到底谁有责任,你给我弄明白了。”
刘建雄知道说他们呢,尴尬的咧咧嘴,手上还在滴血,失血也不少,他的手臂都有点麻,谢大雷看看他掐着手腕子,冲冯明亮努努嘴,冯明亮叫过中队一个小伙子,先带刘建雄去包扎。
谢大雷等他们走了,把地上自己摔碎的玻璃碴子往一边踢了踢,开始仔细的看崔军虎他们提取痕迹,按照现场看,应该是赵子涛他们三个人一脚踹开包间门,里面是四台电脑,但只有三台亮着,很可能是嫌疑人有三个,包了这一间,见有人来,拼命反抗,可是穿着便装的赵子涛他们,怎么会一见面就打起来呢?
地上血迹被踩的到处都是,一屋子血腥味,一想到这有子涛的血,谢大雷再也没有往常在更恶劣的案发现场的淡定,心有点拧着疼,电脑桌旁扔着一把断了把的笤帚,上面也有血,血指纹看着面目狰狞,墙上也有血,不是喷溅的那种,是抹上去的,好像谁往后坐的时候,扶了一把,是子涛的吗?不知道。
根据刘建雄说的,显然之前他的队长错误的判断了形势,认为要抓的嫌疑人只有一个,那么算上跑的那个,这三个都涉案吗?还是其他原因?
谢大雷叫过女网管,女网管20出头,已经吓的说话都不连贯,女网管也知道的不多,因为出事儿的包间在拐角,监控能拍到。
但是监控看着赵子涛他们三个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显然是被押着来的,刘建雄的队长抓着他的衣服领子,有点推着他走的意思,包间里没有监控,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几秒钟的功夫,就看见里面的人打出来,子涛捂着肚子就坐在了地上,被带来的那个男的趁着乱闪出了监控区,一起跑的还有一个小伙子,刘建雄在里面一直没出来。后来又走了一个,手上都是血,一边走一边沥沥拉拉的滴,自己用手掐着胳膊,快步走出监控,再后来就是谢大雷光着脚跑上来。
谢大雷对着冯明亮说,“你私下找个人去打听下,这个刘建雄和他队长是什么来路,他们昨天说就是个抢劫案,我感觉这事儿不大对。医院,有事儿给我打电话。王帅,王帅,你过来,你把嫌疑人带队里去审,问清了跑的那个什么情况,今天务必把人掏来。”
王帅胸脯一挺,大声的回答,“是!”
4、
赵子涛进手术室还没出来,医院急诊室,刘建雄,刘建雄的队长张铮都遇见了,谢大雷连看都没看他俩,目不斜视直接到了手术室门口,张铮和刘建雄都很尴尬,张铮想了想,还是走过来和谢大雷搭话,“谢队,对不住啊,情报有误,让兄弟受罪了。”
“别跟我这说过年的话儿,怎么你不去里面躺着?你老这手金贵啊,上医院自己来都不顾着我兄弟。”谢大雷夹枪带棒的一顿讥讽。
“谢队,你说得对,是我不对,我先给子涛叫的,说一车只能拉一个人,子涛个子也大,我看建雄那,人也弄住了,跑的也先抓不回来,我就自己打车先来了,是我考虑不周全,我道歉。”张铮说的很诚恳。
“道歉?你跟子涛去道歉!你们三个人去抓人,不带家伙,你是个老警察,你干什么吃的!”谢大雷一肚子的火啊。
张铮脸上红白不定,说起来,在分局,张铮也是个大队长,虽然职务没谢大雷高,但是当着自己的下属被谢大雷这么训斥,也是挂不住。
刘建雄过来打圆场,“谢队,现在子涛在抢救,咱们先顾人吧,其余的事儿,下来慢慢说。”
谢大雷鼻孔哼一声,眼睛和粘住一样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半个多小时,一个全副武装的小护士跑出来,“你们同事有没有是AB血的?我们这库存的不多了,手术还得一会,血液量不太足。”
谢大雷掏着电话的功夫,张铮剩下的一只手已经打出去了,“跟咱分局的人都发飞信,问问谁是AB血,家属也行,医院3号手术室,自己兄弟急用。”
谢大雷看他一眼,也把同样的要求跟指挥中心联系,要求群发,请求献血。
20多分钟,谢大雷看见和齐亮亮一起出过跟踪任务的陈璐跑进来了,谢大雷拦着她问,“你是AB血吗?”
陈璐说,“我不是,但是我妈妈是,医院返聘的老大夫,就在这,这就来。谢大雷冲陈璐点点头,想说点啥,没说出来,“谢谢,回头,我上门去感谢老太太。谢谢。”
陈璐拍了拍谢大雷的肩膀一下,刚好电话响,陈璐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就语速很快的说,“妈,在三楼,3号手术室,我在电梯口接你。”
老太太五十出头,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出了电梯就撸袖子,“来吧,赶紧的。”
谢大雷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冲老太太鞠了一躬,扭头去叫护士,领着老太太去隔壁的房间抽血。
赵子涛肝脏破裂,如果刀子再长点,如果赵子涛再瘦点,就从这头进去,对穿出来了。如果破裂的创口再大些,流血也会把人流死,赵子涛是捡了条命。
5、
刘建雄缝合了3针,是三个人中伤的最轻的,可T恤衫也给染的一条一块的。井栏分局也得到消息过来了人,张铮的手筋断了,其实缝合时间比赵子涛的也不算短,手能不能恢复功能,医生没说。总之,这一次的抓捕伤亡很大,多少年了,H城也没出过这么严重的拒捕事件。
谢大雷跟局长请示,要求把井栏的案子要过来,就按照刚发生的这起袭击警察案件来介入,之前井栏要抓的到底什么人,什么案都不管。局长听完,二话没说就批了。就这一点,谢大雷还是很感动的。
赵子涛的手术还没做完,厅里的电话批示就到了谢大雷这,从严从快查处,抓捕逃跑的嫌疑人,调查案件发生经过。
有了这道尚方宝剑,谢大雷不客气的调动分局和中队的人,先对刚做完手术的张铮、刘建雄做笔录,之前张铮去借人的时候,说是一起抢劫案,但是张铮是网络中队的中队长,他怎么会去一线抓人呢?
张铮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左手打着点滴,躺在床上接受齐亮亮的询问。
“你们去抓什么人?”
“一起抢劫案的嫌疑人。”张铮也有点不痛快,人没弄着,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把自己搞成这样,现在不像个英雄一样被对待,反倒像个嫌疑人被询问。
“你得说的清楚点,抓什么抢劫案的嫌疑人,案发,嫌疑人是谁,怎么知道在那。”齐亮亮停住笔,看着张铮。
张铮很窝火啊,可这程序没错,也说不得什么。“8月2号,我还在派出所,接了一起报警,凌晨一点多,被抢劫的,手机还有一些钱。5号我调到了网络中队当中队长,这个案子就带过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嫌疑人在天缘网吧的?”
张铮有点不好意思的嘬了一下嘴,“这个事儿吧,还是我带过去的那个线索,当时受害人被抢了一个诺基亚的手机,10号这天,手机开机了,12号技侦处通知,说这个手机现在的机主在大王庄活动,我就和同事去大王庄找这个机主。”
齐亮亮听到这,有点明白了,合着,新上任的中队长想着露一鼻子,越过一线的常干活的刑警们直接带着平时不怎么动手抓人的办公室民警去抓人,而且自信的什么家伙也不带,遇到硬茬没接好,赵子涛是生生当了个垫背的。
谢大雷正好从手术室走到张铮的病房外头,听到了上面这些,他把拳头攥了又攥,忍住想进去揍他一顿的念头,也埋怨自己,他一直以为张铮还是前进路派出所的民警,是他下一届的学弟,没想到他半个多月前提拔了,更不知道他叫子涛去的是这么一趟给自己镀金的活儿,早知道这么回事,他怎么也不会让赵子涛去帮这个忙。
抓人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没有部署安排,嫌疑人的安全和自己人的安全都在细致的谋划中,电视上演的手到擒来,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6、
齐亮亮弄明白怎么回事,口气也不好了,“那怎么你们在网吧出的事?”
张铮脸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是老大不痛快,心里骂着齐亮亮这个小王八羔子,“头一天,我和刘建雄先找到大王庄,通过村干部,找到了机主赵传周,就问他手机哪来的,他说是他媳妇的表弟给的,问这个表弟叫什么,说叫范名起,还提供了范名起的电话。赵传周说他表弟住的和常去的地方都在你们辖区,本来也没想借人。”
“那你为什么借人?”
“13号8点一上班,我们让赵传周给范名起打电话,问他在哪,约他到家吃饭,赵传周就打了,这么着,就摸着了范名起在天缘网吧上网,寻思在你们大队附近,就跟谢队请求了下增援,子涛兄弟跟着去了一趟。”
“你们进入网吧的时候,不知道里面几个嫌疑人吗?”齐亮亮问了最关键的一句。
张铮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没寻思到他们有刀。”
齐亮亮简直是气炸了,“那你们什么都没拿,怎么弄住人的?”
“刘建雄押着赵传周在后面,子涛在最前面,我在中间,包间门一踹开,刘建雄问谁是范名起,就站起来三个人,刘建雄想着让赵传周指认一下哪个是,没等赵传周指,他们就掏刀了,子涛在前头伤的重,我一看不好,就上去控制,又来一刀就砍我胳膊上,刘建雄松开赵传周就过来扑,我也抄起墙根的扫帚……”
“扫帚??”齐亮亮不可思议的追问了一句。
“啊,扫帚。我拿着扫帚就扑上去了。”张铮还想比划一下,不想牵动了右手,疼的一吸溜。
门口站着的谢大雷快气死了,这什么玩意儿啊,你怎么不拿着火柴棍去抓人。他怕自己推门进去把张铮另一只手打断了,忍了又忍。
“那人是怎么弄住的?跑的那个是怎么回事?”齐亮亮不愿意听张铮再白话自己的英勇,生硬的打断了他。
张铮不高兴啊,这小子说话太不客气了,“子涛兄弟被扎了以后一脚就踹翻了一个,这哥们真是有功夫,这个被踹的孙子,一屁股就摔到椅子后头去了,建雄正好在旁边,顺手把他和桌子腿铐一块,另一个是我和建雄摁住的。”
“你们带了几副手铐?齐亮亮问的都是张铮不愿意说的。
“嗯,好像是三副。”
“包括赵传周那副?”
“嗯。”
齐亮亮心说,再多抓住一个还没东西控制人呢,“那赵传周跑了?”
“赵传周当时是吓跑了,我刚接到市局指挥中心的反馈,说他投案了。”
“跑的那个是谁?”齐亮亮问。
“还不知道,当场问抓住的那俩,不说,什么都不说,我们几个都伤了,先打电话求助,就没顾上细问。”
齐亮亮把笔使劲的往本子里戳,碳素笔在本子上的印记戳透了好几张纸,他担心忍不住戳到张铮刚缝好的伤口里去。
7、
赵子涛从手术室还出来还要一些时间,谢大雷医院这块,笔录还要再细一些,他怕张铮有什么东西没说透,影响后面的办案,毕竟最原始的报案记录都在他那。
谢大雷叫了于常一起回队里,路上又指挥于常先办手续去调取已抓的俩人的通话记录。人手现在很紧张,嫌疑人已经安排王帅先期审问,崔军虎他们还在现场,看现场那个波及范围,估计这一上午都得呆在那。
进了大队,谢大雷屋都没进就去审讯室,背对着他坐在审讯椅上的一个板寸,谢大雷二话没说,照着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正写笔录的王帅惊呆了,从来没见过队长动手,“他妈的谁动手扎的那个大个子?”
王帅站起来快走两步,抱住谢大雷的胳膊,被打的小子很快反映过来,“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的嚷嚷,谢大雷又抡了一巴掌,“打的就是你,小兔崽子。到底谁动的刀?”
被打的嫌疑人叫范国斌,脖子一梗,不搭谢大雷的茬。
“狗日的,你等着,爷爷不把你送进去关他个十年八年的,爷爷跟你姓!”谢大雷撂下的狠话,王帅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他不但从来没见过谢大雷动手,更从来没见过谢大雷发这样的狠誓。
推着搡着把谢大雷推出审讯室,王帅坐下后还觉得心脏砰砰乱跳。
另一个审讯室里,另一个嫌疑人正在被讯问,冯明亮刚坐进去还没开始,还有一个中队的小伙子,谢大雷门口一露面,冯明亮拿着俩手机就出来了。
“什么情况?”谢大雷直奔主题。
“你看,这是这个嫌疑人身上搜出来的,一个开机,一个关机。”冯明亮递给谢大雷,谢大雷接过来,把关机的那个也开了机,华为,开机画面闪了闪,进入了菜单,翻了翻通话记录,最上面的一个是老爸,搞不清这部电话是谁的,谢大雷没敢贸然打。
另一部诺基亚手机原来就开着机,打开看见最上面一个的通话记录是表姐夫,谢大雷抄起电话打给齐亮亮,“问张铮,赵传周的电话********吗?”得到肯定答复后,谢大雷拿着这部华为翻了翻通话记录和通讯录,几乎没什么交集。他思考,这个是谁的呢?一边安排一个中队的民警去赵传周投案的派出所接人。
“范名起,今天早晨你们干了嘛,自己也知道,现在让你们扎的人还在抢救,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们几个就偿命吧。”谢大雷这是动了真气,本来脸也黑,带着八分怒火,说出来的话嗓门大震的屋子嗡嗡响。
范名起的衣服领子上也有血,也不知道是谁的,其实在这个三人的小团伙中,他还真是那个没怎么动手的,主要负责保管个手机什么的,范名起这做着思想斗争,谢大雷也在观察他,看表情就断定这个小子要比隔壁那个容易拿下。
8、
其实范名起已经彻底的蒙圈了。
昨晚他一夜没闲着,早晨在网吧打游戏都困的神魂颠倒了,提了好几次说回去睡觉,另两个都说再打两局,沉浸在网游的世界里,范名起迷迷糊糊就听着范晓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使劲的戳鼠标,突然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范名起潜意识里认为是别人走错了包间,不知道谁先看见的警察,反正听另外俩喊了一嗓子,我草,警察。
范名起看到的下一个场景就是晓阳起身掏出后腰上的刀子。
三个人都有刀,范名起胆子稍微小点,他也拿出来了,没敢朝警察招呼,但是厮打中这血也弄了一身,此时此刻吓的腿肚子一个劲的哆嗦,后背上都是黏糊汗。
听说被扎的警察可能会死,范名起心里默念了一万个完了完了完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儿犯法,可总寻思还能抓着?更没想过会被抓的如此夸张热闹,早晨押送他们到刑警大队的警车开了四五辆,前后闪着警灯拉着警报,要不是被抓前刚上了厕所,非得尿到大腿上不可。
“我交代,这事儿我不是主谋,我都是跟着干。”范名起下意识的说出这些话,说完也有点后悔,这要是出去让范晓阳知道了,出去还不得弄死他,想想范晓阳的狠样,范名起更觉得害怕,莫名其妙的觉得还不如在警察这审讯室呆着好。
“好好说!”谢大雷啪一拍桌子,范名起一激灵,琢磨琢磨,哪一关也不好过,心一横,就全秃噜了。
“跑的那个叫范晓阳,他是头,他组织的,我有他电话。”范名起觉得,还是把范晓阳先弄进来更安全,跑了他,范名起觉得好像家人都不太平。
冯明亮拿着范名起的电话,让他找号码,范名起指出来后,冯明亮拿着就走了,他要去技术处赶紧定一下这个号码,当务之急,可不能让这个家伙跑出H城。
“早晨谁动手扎的大个子警察?”谢大雷还是揪着这个细节不放。
“没看太清,但是晓阳坐的更靠外,和国斌并排着,我在最里边,也是我为嘛没跑成,当时我看见大个子踹国斌了,一脚就给蹬那了,我看国斌气都喘不过来气,一直到警察给他戴手铐都没怎么动弹,估计踹的不轻。”
听完这句,谢大雷有数了,这一刀八成是范国斌扎的,赵子涛一般不急眼不会下死手,这一脚估计范国斌至少得断两根肋条,可刚才这小子吭都没吭,也是个硬骨头。
“你们抢劫了?”中队的小伙子显然经验不足,谢大雷瞥他一眼有点不满,中队的小伙子讪讪的,拿着笔在笔录纸上胡乱写了几下。
“是,抢了。可不是我要去的,都是晓阳拉着我。”范名起急着把自己摘干净了,可现在还摘的干净么?
9、
来自知乎上的数据:一秒,世界上有1.8个人死去。即使在H城这样的3线甚至4线城市,一天,因各种原因死去的人也不会低于3个。
意外和疾病充斥着我们身边,必须告诫每个人,活在当下。
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早晨。
和H城相邻的下属具县,大清早也没闲着。6点不到,县局指挥中心就接到了报警,说县里到下面一个村里的村村通公路边,发现一个人不行了。
不管是哪里的命案,只要是刑事案子,基本上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都会亲自到场的。有时候,大家会骂几句,有案子警察不破,反正都是拿那些钱。这话真是冤枉,这个行业年年都有考核,抓了多少逃犯,刑事案件侦破率,命案侦破率,都是小队长们的考核红线,哪一个不过关,都会有影响。
具县这起案子,也是。从接警到现场警灯闪烁,也就半刻钟,你说出警怎么这么慢,毕竟才6点,除了值班民警,大多数人还在睡觉,出门总得穿件衣服吧。
从不同的住处赶到案发现场,总得需要时间。
报警的是3名早起去附近农场锄草打工的村民,具县是个农业大县,几乎各个村子都种植牧草,绝大多数牧草是用机器收割的,少数需要人工。这里的牧草在全国都很有名气,注册的商标更是名震全国,同样的牧草,具县的牌子要比隔壁县的贵五毛多,所以很多老百姓的生活,都和牧草这条产销一条龙的环节相关。
这几位去打工的村民也一样。5点出头,他们骑着电车从附近过,其实目的地也就还有一里多。
夏天,天亮的早,借着亮光,3个妇女几乎同时看见路边的地面上有一摊红呼呼的血,她们刚开始以为出了车祸,但又觉得这血过于新鲜,几个人把车子骑慢一点,一边议论一边仔细的看,再看,这血是从路边一路滴答过来的,路边就是庄稼,豆苗的叶子上也有,半干的都是黑紫色。
顺着这个痕迹往右边看,胆子大的一个妇女停下车子,用干活的镰刀扒拉着豆苗往地的深处看,就看见深绿的豆子地里,七八米外的田地深处,好像有个穿红背心的人。3个妇女谁也不敢过去,直到看到多米外有个老头在散步,就招呼这个老头过来看。
老头一听不信,还笑话几个妇女自己吓唬自己,等他也借了妇女的镰刀扒拉开豆子杆,还真是,一个男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头壮壮胆上去摸一把,人都凉了。
出警的人中,刚好有刘小斯,她是具县的法医,也是刚入警的新人,她的师傅带她来现场练胆,却没看出来,小丫头根本就不害怕。戴上手套,下车直接奔着人去了。
死者是一名20多岁的男性,穿着印有9号字样的篮球背心,黑色大短裤,耐克运动鞋,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和其他物品,距离死者3米外的地上,扔着一枚带血的一块钱硬币,死者的左右大腿和右屁股各有一伤口,呈趴卧状。
就衣服的破裂口看,应该是刀伤,但是受害人受伤的位置太诡异了,这得什么身高什么角度,会扎在受害人的身后靠下的位置呢?
说实话,这个死的姿势,很少见。想不出,死前,受害人经历了什么样的一个挣扎过程,人蜷缩成这样的还是被刻意摆设成这样。
死者的头发有点卷,体毛较多,是一个很瘦,但是挺结实的人,眼睛还半睁着,眼球已经出现暗灰色。
谁能知道,这个也是别人家孩子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10、
具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叫马青川,是一名有着20多年刑侦工作的老刑警,他在现场不停的踱步,眉头皱成一团,为什么呢?死者的年龄和马青川的儿子差不多大,马青川就是土生土长的具县人,案发的村子,往东是他老家,往西是他姥姥家,村子都不是特别大,很多人都是乡里乡亲的,根据经验,死者的这身打扮和刚才法医说的死亡时间,他估摸,死者的家不会距离现场太远。
谁家这么大的小子,一下子没了,家长不得搭条命去?而现在还没找到家属,马青川有点急躁。
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昨晚22点左右,这么晚,出现在这条小路上,最可能的目的地就是回家。死者死在右边的地里,可能很大的是沿着右侧往东走,东边是马青川的姥姥家。
马青川叫过旁边的中队长,让他安排人去东边的南王村里打听下,有没有昨晚没回家的年轻人,总得先找到人。而指挥中心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接到寻人电话,也是,这么大的男孩子,一晚上不回家,大人想各种可能,也不会寻思丢了,被拐了,出事了。
没多久,南王村的村支书穿着跨栏背心就来了,老支书跟马青川耳语了几句,马青川心里咯噔一下,老支书说的这家丢孩子的,他认识,小时候还跟着妈妈去这家串过门,没记错的话,这家的家长和他差不多大,所以孩子也差不多大,计划生育年代,都是只有一个孩子,快五十的人了,这个节骨眼上,孩子没了,这老两口子怎么过啊,他都很难过。
马青川还想确认下,他示意民警把警戒线拉开一点,让老支书过去看看。死者已经给翻过来,面朝上,右手还僵硬的朝天空伸着,瘦弱的手指头一根根朝前,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左腿也伸不直,躺在一张白色的垫子上,好像雕塑一样。法医正在忙活,老支书仔细的看了两眼,叹口气、灰着脸点点头。
老支书从警戒带前走回来,没说话,给马青川一根烟,拿出手机比划下,马青川点点头,老支书要通知死者的家属过来了。
死者叫许超,25岁,刚从一所大学电子科技专业毕业,户口还没得及落回本地,他的爸爸叫许少明,县里职业中学的老师。
许少明远远的看到警车和警戒线,常看法制节目的他,腿肚子已经哆嗦。他心里强撑着说,说不定孩子还能抢救呢,就是伤的重点,有口气,养着他也行,他还庆幸没跟孩子妈妈说,也没让她来。
但是看到法医把孩子放在白色的单子上,儿子的手臂还在空中僵硬的举着,胳膊肘压的时间长都出现了黑紫色的印子,许少明的心里轰隆一下,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塌了。
马青川一把抱住许少明,“老许啊,你得挺着,好多事还等着你说,你说说情况,我们好给孩子讨个公道。”
许少明刚才的瞬间失控,人有点晕,马青川这一抱,他也没看清是谁,抱着老马就嚎啕起来,稍微一缓又挣扎着要去抱儿子,“啊,我的儿啊,这是怎么啦,我和你妈等了你一晚上,怎么你在这躺着了……啊,儿啊,啊……”
老支书站在旁边,直叹气,想去扶一把,觉得也是脚软,老许家三代单传啊,就这一根独苗,两口子都刚退休,孩子刚毕业,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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