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社会派”推理的掌门,东野圭吾相较于西村、岛田等作者而言,其作品风格的推理成分本身相对较弱,同时其对犯罪心理的探索和刻画,相较于对诡计的设计而言更为突出。相比之下,剥除谜题成分,东野圭吾无疑也是文学价值和可读性最高的日本小说家之一。
《白夜行》可以说是东野圭吾最好的作品,这本书由两条主线组成——亮司与雪穗。看起来两个人的生活宛如两条平行线,看似毫无关联,但实际却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波涛暗涌。
看完《白夜行》这本书必然会对书中这一段对话印象深刻:“我呢”,雪穗继续说,“从来就没有生活在太阳底下。”“怎么会!”夏美笑了,“社长总是如日中天呢!”雪穗摇摇头。她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夏美的笑容也不由得消失了。“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她说的“东西”便是司亮吧。这种没有“太阳”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19年前的那个下午开始,不,或许是远在那个下午之前,当自己的亲身母亲把自己出卖用以换钱的时候,当那个丑恶的中年男人对自己犯下兽行的时候,那时,太阳在雪穗的人生里已经永远的陨落了。从此以后,即使有光也无法替代太阳,充其量也不过是凭借这道光在白夜里行走而已。
雪穗从小就明白了人性之恶,所以她从来都不相信人性,她剩下自我保护的本能。她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点光就是亮司给予的。亮司和雪穗童年时期在图书馆的友谊无疑是雪穗一生中唯一温暖的东西,而亮司在亲眼目睹父亲的兽行之后用那把创造无数美好的剪刀结束了父亲的生命,对雪穗而言,无疑是一个转折点,自此以后,她不在懦弱地承受,她选择用先发制人来反击任性。
她再之后的生命中一直通过掠夺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后来的杀母、江利字、高宫、美佳事件,都是她对于所有不确定因素的恐惧,她需要对自己生活的确切把握,她无法忍受自己的生活受到外界因素而发生改变,雪穗从童年中受命运的摆布的状态完全成长为成年后摆布自己乃至他人命运的状态,原因就在于她的不安全感,所以她不折手段的保护自己。更加恐怖的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所以最后即便她有能力与亮司一起,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光鲜与体面,她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便要一直走下去,与亮司一起亡命天涯,再回到童年的日子,她已经无法做到。所以最终她成了一个外表美丽,气质优雅,头脑国人,年轻有为的上流社会的人,成为了大多数平凡人所仰望的那种人。即使没有人瞧见那光鲜外表下的千疮百孔。
反观另一条主线亮司,在雪穗在上层社会中游刃有余的时候,他却一直在社会的灰色地带摸爬滚打。他是雪穗手中杀人的刀,她可以不沾半点鲜血,一切罪恶由他来完成,一切罪恶由他来承担。我想这是一种补偿,一种赎罪。目睹了母亲与店员私通的幼年亮司,又发现父亲对自己的好朋友犯下禽兽不如的暴行,他从通风管看到那一切,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走出来过,还是那个“至今仍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的小男孩。”即使杀了父亲,也无法弥补雪穗所受到的伤害,从此以后他所做的一切罪恶,杀人、强暴,全是为了弥补父亲给雪穗带来的伤害,弥补自己的无能为力,是为那些雪穗所遭受的无法弥补的伤害赎罪。
从此以后,他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守护她,做任何事情,即使下地狱也无妨。在19年前,那个灰暗的大楼之中,两个孩子的命运从此被联系在一起。成人世界的不堪与肮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们面前。于是乎,从此之后,他们成为彼此的唯一,唯一的在永恒的白夜中与自己同行的伴侣。雪穗与亮司,他们是同盟也是同谋,是战友也是共犯,是互利互生,也是相爱相杀。他们的关系不是爱情,因为“爱情”在这里都嫌浅薄,是爱情,却又远比爱情更深刻。是源于骨子里的罪恶与黑暗的羁绊。可以说这是一生的“契约”。因为在那个永恒的白夜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与此相比,他们在俗世的感情有多么不值一提,因为这就是“命运”。
有那么一刻我也想,只要他们想在一起还是可以的,当他们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他们大可以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但是后来我就知道我想错了,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文中两次提到了《飘》,在《飘》的最后,当斯嘉丽终于意识到自己爱着瑞德的时候,瑞德却已经要离开了,瑞德对她说:“思嘉,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能够耐心地捡起碎片,把它们用胶水粘在一起,然后告诉我自己,修复过的跟新的一样好。打破的就是打破的——我宁愿去回忆他还完好无损时候的样子,而不愿意去修好它,然后在我的有生之年看着那破碎的地方。”
雪穗与亮司,他们是两个破碎的人,19年的黑暗的人生,用再多的东西也无法使他们恢复如初,他们已经无法回头。这两个破碎的人只能彼此舔舐伤口,人生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艰难,连“手牵手在阳光下散步”也是一种奢望。雪穗生命中唯一的光是亮司,但即使这光亮再多,它也无法代替太阳,太阳也许象征俗世的幸福,幸福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他们所努力做的只是能够在这个艰难的人世努力生存下去,生存就足够,哪里还能奢望幸福。这两个人,东野写他们的恶,写他们为什么作恶,他们的罪恶如此深重甚至无法被任何人原谅,然而,却没有人不为他们所动容。为什么我们如此动容?我想应该是因为绝望吧,他们的“爱情”太绝望了,绝望到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如何在那没有一丝阳光的白夜里坚持前行,那里没有太阳,也许是因为他们拥有彼此。
回复“白夜行”,会有百度网盘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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