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害、甚至还有点萌的人或者生物，同样能够给人安全感，如果他们突然变得凶恶无比，那么恐怖效果就出来了。让无害的人/生物变得凶恶，也是打破“安全域”的惯用手段。
文/福尔猫
恐怖/惊悚片的目的在于摧毁观众内心的安全感。找出观众心中的“安全域”，并用巧妙的方式破坏掉它，这是恐怖/惊悚片的精髓所在。
“安全域”的可以是一处封闭的空间，可以是一个保护我们免于恶魔侵犯的物体，也可以是拯救我们于危难的某个人，当然，对于电影艺术本身来说，它还包括某些约定俗成的叙事规则。
1、崩塌的安全空间
面对危机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个能够给予我们保护的“安全空间”，就是一类“安全域”。
常见的“安全空间”有城堡、卧室、浴室、橱柜……在恐怖/惊悚片里，这些地方最容易“出事”。当你躲进某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时，却发现危险也伴随而来，没有比这更令人震惊的了。在爱伦·坡的《红死魔的假面舞会》中，人们为了躲避红死病，修建了一个封闭的城堡，所有上流社会的人们都躲进里面，断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夜夜笙歌的时候，灾难却不期而至：在一次假面舞会上，红死魔混进了城堡中……
这种利用“邪恶的力量突然涌入安全空间”来制造恐惧感的手法，并不是恐怖/惊悚片的专利。例如韩国电影《熔炉》，为了表现受害者受到的心理和身体伤害，就借用了这种手法：女学生为躲避变态校长的骚扰，躲进厕所中。没想到，校长找到了她，慢慢从厕所上方探出头来——这是全片最骇人的一幕。
《熔炉》中最骇人的一幕：危险突入“安全空间”。
从某种程度上说，推理小说中的“暴风雨山庄”模式也采用了这种手法制造悬念。在暴风雨之夜，一群人待在山顶上的一座山庄中，这座山庄本应是一座安全港——问题是，这些人之中潜藏着一位杀人犯!
希区柯克的电影《精神病患者》（美）里，导演让女主角死在了浴室里。这是因为私密空间——例如浴室——往往也能给人以“安全”的感觉。除此之外，这部片子还打破了观众心中的另外一个“安全域”：主角不死原则，关于这一点，将在后文中细说。总之，这部影片之后，浴室和洗手间都变成“高危地带”，无数的恐怖事件在这里上演。
可能有人要问，《精神病患者》里的女主是在汽车旅馆的浴室里被杀，在自己家里总该安全一点吧？没错，家的确是可以带给我们安全感的安全空间——所以许多恐怖/惊悚片让家也变得危险起来。韩国恐怖/惊悚片《捉迷藏》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制造恐怖效果——在这部影片中，主人公家里偷偷住进了一位无业游民。
被窝也往往充当安全空间的角色。遇到打雷时，小孩子就喜欢躲在被窝里，成年后，这种对被窝的依附心理依然存在。问题时，如果你的被窝里也开始有“脏东西”了呢？电影《咒怨》里，那个喜欢“钻被窝”的鬼一定让观众（尤其是喜欢蒙头睡觉的观众）记忆犹新吧！
《咒怨》里从被窝里钻出的鬼
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不管电影/电视里面多么凶险，这始终是银幕里面的故事。在银幕/荧屏之外的我们总是安全的。没错，真实空间和虚拟空间的阻隔——这又是一个让我们心安的“安全域”。然而，《午夜凶铃》偏偏让贞子突破了真实与虚拟的阻隔，让贞子从电视里爬了出来。
2、失效的护身物品
在灵异、神怪类恐怖/惊悚片中，“安全域”的除了特定空间外，还往往会有一些特定物品，例如护身符、符咒、封印等。不用说，根据恐怖效果制造规律，这些物品一定会失效。
《聊斋志异》里往往有这样的情节：某位书生被鬼妖所惑而不自知，某天走到街上遇到一位术士，那术士给他陈述利害关系，并交给他一张降妖符咒，声明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就能化险为夷。然而结果总是不尽人意——要么是书生犯了某个错误，要么鬼妖法力过于强大——总之，这张符咒最后没有派上用场。
香港鬼片和僵尸片深得此道。在“茅山僵尸片”的代表作《僵尸叔叔》（港）中，护送僵尸的队伍正是因为途中遭遇暴雨，棺木上的封印被雨水冲走，结果被僵尸破棺而出，大开杀戒。尽管僵尸片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恐怖/惊悚片，因为它常常利用“安全域”来制造笑料。片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僵尸时而被符咒封住，时而挣脱控制，就在这放松与恐慌的反复交替中，观众同时获得了欢乐和刺激。影片中的恐怖效果，正是通过让护身物品（或镇邪物品）失效来实现的。
《僵尸叔叔》里的僵尸
3、缺席的保护者
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也能带给我们安全感。对小孩子来说，保护者是他的父母；对妻子来说，保护者是她的丈夫；对普通人来说，保护者是术士、驱魔人之类的超能异人。假如这些人不再起到保护作用（甚至变成伤害者），恐惧感就会油然而生。
恐怖/惊悚片常常以单身妈妈作为主角，目的就是在一开始就去掉她的“安全域”——丈夫。《午夜凶铃》里的记者浅川，在原著小说中是位有家室的男性，到了电影版里，导演把他替换成了单身母亲。无独有偶，《小岛惊魂》（美）、《战栗空间》（美）、《暗水幽灵》（日）（与《午夜凶铃》同一个原著作者和导演）都以单身母亲作为人物主角。即使有“丈夫”这个角色存在，在关键时刻，他也总是“缺席”的。
《午夜凶铃》里的女记者与儿子：单身妈妈是恐怖/惊悚片里常见的角色
比保护者的缺席更令人恐慌的，是保护者变成威胁。在库布里克的《闪灵》（美）中，丈夫健在，唯一的问题是，他神智失常，变成了“杀人魔”。
日本恐怖漫画大师伊藤润二走得更远，在他的一则短篇漫画《坏小孩》中，他先是让丈夫缺席，进而让单身妈妈变成了威胁。这个故事中的妻子因为丈夫离家出走而神智失常，于是把自己打扮成小孩子的样子，开始折磨自己年幼的儿子。
近年的恐怖/惊悚片翘楚《潜伏》（美），正是破坏“安全域”的典范。这部影片设置了多重“安全域”：驱魔人、丈夫、阴阳界限。然而随着故事的发展，这些“安全域”一一被破坏：驱魔人被恶魔杀死，丈夫被恶魔附身、恶魔侵入到现实。并且所有对“安全域”的破坏行为都发生在影片的最后一幕，带来的恐慌感可想而知。
4、让无害的人/生物变得凶恶
看似无害、甚至还有点萌的人或者生物，同样能够给人安全感，如果他们突然变得凶恶无比，那么恐怖效果就出来了。让无害的人/生物变得凶恶，也是打破“安全域”的惯用手段。
我们都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小孩子是最不可能伤害人的，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白夜行》，正是以此构建全篇的核心诡计。正因如此，不少恐怖/惊悚片让小孩子变得凶恶无比。《孤儿》（美）和《罪与罚》（港）都是其中的典范。前者的危险制造者是一个小萝莉，后者则是一个小正太。而在美国的《鬼娃》系列中，变得凶恶的是一只洋娃娃。
《孤儿》：萝莉凶猛
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在人们的固有观念中是“安全的”。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影片《水果硬糖》（美）就狠狠地嘲讽了一下这种观点。在这部影片中，一个看似无比普通的小女孩，把一位喜欢勾引未成年少女的中年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在东方人心目中，贤妻良母式的女人无疑是最安全可靠的。结果，三池崇史的《切肤之爱》（日），把一位贤妻良母式的女子塑造成了虐待狂。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尽管都明白“红颜祸水”的道理，但面对美女，男人们总是前仆后继，毫无防范，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美女给人一种“安全”的错觉。好了，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就是这样一位超级美女，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唯一的问题是，富江具有无限增殖能力，即使你将她的身体分解成若干部分，每一部分都会重新生长成一个完整的富江。
在涉及精神疾病的恐怖/惊悚片里，往往会有一个外表看似正常，实则大脑陷入某种偏激观念的精神病人。一旦真相大白时，我们会感到深深的恐惧感——比一开始就知道他（她）是精神病人还有害怕。
总之，凡是你认为安全无害的人/物，在恐怖/惊悚片里都被妖魔化了。
5、被打破的故事规则
一般情况下，电影都会遵循某些特定的规则：主角不死；问题都会解决；灾难都会化解。我们所信奉的这些电影规则，同样构成一个“安全域”。我们知道，不管电影中的主人公处境多么危险，他总会化险为夷；我们和主人公是站在一边的，在他（她）身上投射了我们的情感，所以我们希望他们是安全的，。
然而，恐怖/惊悚片向来无视这条“规则”。《精神病患者》在影片的中间部分让女主角死掉，一般的影片绝对不敢这么拍。而且，大部分恐怖/惊悚片都是没有圆满结局的，换言之，主人公的问题一直都不会得到彻底解决；更有甚者，影片结束之际正是更大的危机来临之时。
在《午夜凶铃》中，主人公需要完成的任务是解除贞子的诅咒。浅川和高山龙司经过调查，推断贞子之所以出来作祟，是因为她曝尸荒井的缘故，于是两人找到贞子所在的荒井，把她的尸骨打捞出来安葬。故事到这里似乎得到了圆满结局。然而作者笔锋一转，让高山龙司死掉了——诅咒仍在继续。浅川进而推测，仅仅将贞子尸骨安葬并不能解除诅咒，还需要做另外一件事：把那盘带有贞子诅咒的录像带复制一份给别人看。然而，《午夜凶铃2》告诉我们，复制了录像带的浅川也死掉了。在这个系列的每一集的结尾，主人公都未能彻底解决问题，除了为续集做铺垫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观众提供一种很糟的“余味”。
泰国也有许多恐怖/惊悚片佳作遵循这条规律。在泰国恐怖片的经典之作《鬼影》中，男主角费尽心机，想摆脱死去的女友的纠缠，却没有成功然而。影片最后，他那已经化作恶灵的女友，牢牢地骑在他的脖子上，对他“不离不弃”。
《鬼影》里不离不弃的恶灵
本文原名《恐怖/惊悚片中的“安全域”》，选自豆瓣阅读福尔猫专栏《电影故事解剖刀》
电影中的“双胞胎”，为什么往往会死掉一个？恐怖片中，哪些地方是“高危地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涉及“性别置换”的电影？侦探片里，侦探为什么要调查案件？本专栏将对这些电影故事进行一一解剖，为读者理清故事的脉络，梳理出商业类型片中一些有趣的规律。
点击，了解更多商业电影的有趣规律
赞赏
转载请注明：http://www.laiyindu.com/byxyy/105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