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生大概是要经历那么些大大小小的恶意、恶语、恶行、恶欲等等的。如果没有,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是在怎样被保护的状态下过得既顺风又顺水(怎么感觉有点羡慕)。恶不是无端端的,它总是起因于什么,最后回归于报复。这个报复可以是对始作俑者,也可以是对平白无辜。因此,它具有双重性,一是占据道理制高点的反抗性、一是不能被原谅的破坏性。
《白夜行》里的悬案就像一颗落入深潭的石子,炸起水花、荡出一圈圈水纹。每一层纹路都是日后的一件不幸,并且不断扩大。桐原亮司伏在暗处,铲除所有障碍;西本雪穗走在人前,掩护一切罪行。全书没有描写他们直接接触的场面,却无时无刻不感到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读着读着,其实就能够大致猜想出是两人合作制造出种种事故,从袭击藤村都子和川岛江利子到盗取程序软件、从计划结婚到股票暴涨、从二婚到间接导致唐泽礼子死亡,很多很多。最终的成果是,他们在大阪开起了高端服装店RY(りょうじゆきほ),颇有一种宣战挑衅的意味——在这里受伤害也能在这里精彩。但是,伤害一直都存在。
直到最后谜底揭晓,我才能明白他们两人的绝望、强悍以及残忍。小学时期,亮司被迫注视母亲与雇员的偷情,到烂尾楼玩耍却又看到父亲对雪穗的兽行。而雪穗是被母亲出卖身体来换取钱财,是否金主只有桐原亮司的父亲我们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深想。杀掉他们是唯一的解脱,却不能解恨、不能解除心理的阴影。那以后,他们顽强地生存,世界里从此没有白天。
我始终抱有一点期望,期望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不管是不是掺杂着同病相怜、相依为命或者单纯的恨与恶,或者是不得不绑在一起的命运。就像亮司送给雪穗剪纸、雪穗送给他小杂物袋(绣着RY),就像雪穗会用手帮亮司发泄而不会为丈夫这么做、亮司在别的女人那边发泄不出来。包括最后雪穗对亮司尸体的冰冷冷的态度,因为她已经绝望了,她生命里的唯一的光,熄灭了。如果他们之间至少有一点爱,有爱过的时刻,我至少不会觉得太冷。
转念一想,他们所犯下的恶同时也是不能原谅的。那么多无辜的人被卷来了进来,用一生的代价为他们的拼搏买单。所有受害者当中,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雪穗对好友川岛江利子出手。怎么看,都只能解释为雪穗对她一下子成为焦点的嫉妒,尤其是筱冢一成这样优秀的男生倾心于她而不是自己。不清楚雪穗是否真的把江利子当作好朋友,毕竟给出了她不合适发型的建议、也指使亮司袭击了她伪装成性侵犯现场。仅仅是出于嫉妒就下狠手,看起来并不是像雪穗会做的事,我认为她是一个心思慎密、行事果断的人。但也能够反映出,雪穗对正常人正常恋爱的一种深深的渴望,毕竟那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
在这里,我不是很想讨论《白夜行》蕴含的社会性,比如日本泡沫经济、家庭的扭曲、现代电子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等。不想讨论东野先生叙事推理的高超技巧,主角位于被观察的视角、新人物持续涌现抽丝剥茧等。只想比较狭隘自私地说说自己的主观感受,所有悲剧的根源是恋童癖的罪恶、家庭的缺失和社会的冷酷。我们不能低估恶,也不能不反抗恶,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变成恶的传播者。但愿我们能在遭遇过人性之恶以后,还能保持一颗强大纯洁的心。
作者的话:
遥远时代的读后感,现在里面的情节也记得非常清楚,书中一段句子送给大家——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鬼殉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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