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合忍耶是人类信仰史上的一个奇迹,为了信仰,它悲壮的历史遭遇,曾一次又一次的打动着人们的良知。人类永远记住这个日子,清同治十年,公元年农历正月十三日,伊斯兰教古尔邦节的日子,为了哲合忍耶的血脉,为了金积堡城内的百姓,哲合忍耶伟大的谢赫,赛义德·束海达伊·马化龙,这个刺激着有史学常识人群的名字,把一家八门三百余口亲人举义成古尔邦节的“羊”,走在了清王朝刽子手左宗棠有意违背清朝律令而为马化龙准备的刑场,伊斯兰教古尔邦节那个易卜拉欣宰伊斯玛尔纪念真主的事件,真正的在中国西北陇右发生了,从此十三太爷成了教众对马化龙的永恒的尊称。跟随谢赫赴死的人中,除了他的家人,还有阿訇、热伊斯和多斯达提,这在人类宗教史上,战争史上超前绝后,这是人格魅力凝固的画面,那位头戴六角小帽的老者,就连踏上刑场的道路上,也跟随着长长的队伍,情愿随他赴死,这种场面,这种气壮山河的人格魅力,成就了伊斯兰教在中国发展中绝无仅有的悲壮场面,这个场面超越了地域,超越时空,在索罗亚斯德教、在释迦牟尼教,在耶稣教,在任何的一个人类群体组织里都找不到。众多的多斯达提,他们以跟随着伟大的谢赫,铁铮铮的骨质为荣,他们随死而欢乐的笑容,成为嘲讽凡间俗人的象征符号,在伊斯兰教“宰牲节”尊贵的日子里,哲合忍耶伟大的谢赫,真正的“握力”十三太爷,这个曾今让清政府颤抖过的“甘肃巨魁”,大义凛然的走向了刑场。这似乎全美了那个曾今逝去的“舍西德”,也成就了哲合忍耶族群孤傲、冷峻、豪迈,耿直,超脱的群体性格。清王朝所谓的“左文襄公”左宗棠,命令刘锦棠处死十三太爷,刘锦棠为了不让他的血留在四旗梁子的山上,给他行刑的地方铺上了七层厚的毛毡,据传临刑前有个哲合忍耶口头相传的克拉买提(奇迹),它是两句对白,如此的平淡而又真实:刘锦棠问我们尊贵的谢赫,“今天我杀你满门三百口,后日里谁是你的后人?”十三太爷答道:“大地上但凡念‘俩依俩罕、印安拉乎’的人都是我的后人!”刘锦棠又问:“可是又有谁为你报仇?”十三太爷发出了他的语言:“四十年后,有人为我报仇”!四十年后爆发了辛亥革命,谢赫的预言实现了,这个凄美而又意味深长的“克拉买提”,改变了哲合忍耶行走的方向,从此,哲合忍耶群体奔赴在了信仰与“走向共和”的道路上。十三太爷的预言如大海中的一盏明灯,成为引领哲合忍耶士绅阶层的永久追求,他们用哲合忍耶的气质,用十三太爷的气概铸成的群体人格开始了他们的社会自觉。在这个过程中,继十三太爷的之后的第七辈谢赫马元章,我们的沙沟大太爷全美了这个过程,成就了甘肃总督张广十里长街大轿迎接马元章的宏伟场面。陇右的农历正月份,是个寒风刺骨的日子,这天阴云密布,有了“左文襄公”的口谕,为了报大伯刘松山报仇,刘锦棠以凌迟处死的方式,一刀一刀将哲合忍耶这位坚强的灵魂守护师削死在四旗梁子上,肉体成了守护灵魂的盾牌!据传刽子手削了三百多刀,然后惨无人道的将十三太爷的尸首分离,把他的金面熊干,涂漆,膏油,做成不腐烂的标本,在全国穆斯林所在的地方游行示众长达十年。其金躯已血肉凸骨,惨不忍睹,为了让他的躯体与大地分离,又被官府装进两口大缸,沈家湖马三阿訇当场悄悄的为十三太爷赞了者那则,侍奉十三太爷进官营,遵十三太爷口唤苟活的苏满拉在天寒地冻的西北冬天,刨开干河床的土,捆起毛毡,把十三太爷的躯体埋在了四漆梁子。从此“四旗梁子”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地名,成为了哲合忍耶地名方式中永恒的圣地,也成为人类悲壮史诗的见证者。十三太爷进官营,这首凄惨而又大美的信仰牺牲,从此与哲合忍耶“奥拉提”(晨礼后的赞主仪式)的“迪科尔”(记主词),那节奏适长,绵中带刺,急中促魂的诗乐联系在一起,让“四旗梁子”与宣化冈一道,搭起了陇山之体的赞歌,头在陇山之东南,身体在陇山之西北!在哲合忍耶的心理,陇山山脉就是十三太爷在人间最后的化身,十三太爷用气概和人格战胜了人之精神追求的终极意义。十年后的年的一个夜晚,在张家川拱北上的霄礼之后,依照传统,人们跪成“达依尔”(圆圈),开始念赞《穆合麦斯》的时候,洼上师傅马成突然泣不成声,缘由来自那个神秘的克拉买提(奇迹):今晚轮上的这五页《穆合曼斯》的第一个词正好就是“艾台以吐”,汉意就是“我来了”,这天也正好是在马元章,马元超的努力下,从广河谢六阿訇的人手中接回十三太爷首级的当天。一个悲壮的传说,成为一种凄美的艺术,在哲合忍耶的灵魂中游荡:十年前,伟大的毛拉马化龙进官营时,他打发洼上师傅去南边(张家川)保存哲合忍耶残脉的那刻,洼上师傅就问十三太爷:“尊贵的谢赫,我们何时能见面?”伟大的毛拉赛义德·束海达依马化龙告诉洼上师傅马成,“当《穆合曼斯》念到“艾台依吐”的时候,就我就来了”。“谁也无力猜测,在如此巨大的克拉买提(奇迹)面前,在如此巨大的空间中,由如此众多的哲合忍耶共同创造的艺术面前,特备是在这一艺术今天仍在温习,今晚就在重复——面对着这一切,我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力”(《心灵史》)。十三太爷的这个克拉买提为哲合忍耶霄礼之后《穆合麦斯》的念赞赋予了悲痛而又忧伤的神迹,它在名扬伊斯兰教的修持中,以一种深邃的力量穿透“曼斯知德”(礼拜殿)的空间盖体,浸渗在哲合忍耶村落的家家户户,男人、女人、娃娃的心灵之中,成为他们永远听不完的天籁神曲。十年前的惨烈,十年后的大美,牺牲竟然在哲合忍耶,在十三太爷那里成了具有艺术质感的美丽,十三太爷的金面在遭受残害之后,在阅尽人间沧桑之后,在嘲讽清王朝的腐朽之后回到了哲合忍耶信众中,从此永久的享受人类的纪念和哀思,成为哲合忍耶永固的历史记忆,成为人类史上悲壮的赞歌。每年正月十三,当宣化冈盛大的尔曼利开始的前几天,就有许多哲合忍耶的信众从四面八方来到了土山深处的张家川,来到了山楂湾,来到了宣化冈,悼念这位永远的精神导师,即使冰天雪地,步履艰难!哲合忍耶的信众用纯朴的生活方式,用凄美的眼神,用近似木讷的神情,把虔诚的灵魂,把对真主的热爱,把对穆圣敬仰,交融在一起静听着属于净化他们灵魂大赞——《曼丹夜赫》。当念经人在高赞安拉之大能,高赞穆圣之美德的念诵中,实现了神人的空间交互,实现了念经人与“瞎(xia)汉”们的心灵交汇,是现实了哲合忍耶族群的深层心理认同。他们的这种信仰方式,已形成了一种属于哲合忍耶的孤傲“主义”,呈现在伊斯兰教信仰的体系里。当识字者以质疑的思维看待哲合忍耶上坟、干尔曼利的仪式活动时,他就会以“他者”的身份,站在仪式之外的场景里理解仪式,这如同聋子是永远体进不了贝多芬的音乐世界里一样,“他者”也只能是个浅薄的质疑者。只有融入他们,只有同他们一起才能感受这种仪式的优美。哲合忍耶那高亢,凄美的念赞,与教众苦涩的泪水融进了山河,穿越时空,从四旗梁子到宣化冈,从西域北疆到长白山大兴安岭的身旁。十三太爷,马化龙,一个在哲合忍耶信众永远不灭的名字,当哲合忍耶教众想起这个名字,想起这种遭遇的时候,无不泪流满面,他是人类史上真正可以用“舍生取义”一词相称的人。为了保全金积堡的群众,他为了发展哲合忍耶教门,以金积堡为据点,传道育人,增设商号,发展经济,繁荣地方,在羸弱唉哀的清政府的时光里,他以其非凡的智慧,游走在政府与村庄之间,引领一些迷途的羔羊,有了正信。为了哲合忍耶,这个带有悲壮色彩的人间教宗,实现了伊斯兰教修持的品级要求,他,坚韧不屈,忍辱负重,前后请降11次。有时候死比活着更艰难!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这种勇气,这种胸怀,这种超脱,这种对“伊斯俩目”(和平,顺从)教门的忠贞,对哲合忍耶的忠实,这种对真主,对圣人正道的坚守,在人类宗教史上前所未有,也决然后无来者!他为了保存哲合忍耶,他不惜改名,不惜易俗,不惜舍小为大,他在屈辱中独大,他在屈辱中发扬伊斯兰教;他在屈辱中发展哲合忍耶;他以犹豫的深刻看清了当前的世事与百姓天下的距离;他把现象摆在桌前,他把信仰藏在心底,他不断请降,却又快速的加入到了杜文秀,白彦虎的队伍当中,站在回民保家为国的阵列里同黑暗腐朽的势力对抗。十三太爷在金积堡的回汉宽容与辐射全国的教众发展,十三太爷在陇右的智慧才干以及其屈辱,请降,战斗,牺牲之美。19世纪回民起义不是哲合忍耶发动的,哲合忍耶第五辈穆勒什德马化龙始终犹豫,这种犹豫乃至求扶的举动,被解放后的中国学者评头论足,议论不已。再借用张承志先生《心灵史》的语言;中国的学者,“对他们那种咀嚼英雄粪便以谋生的学术,应有专文总结。戏子不是英雄;学者甚至不懂戏。刀只是架在古人脖子上,他们希望古人演一出合口味的戏以供他们喝彩。他们制造的印刷垃圾毒害了人们的印象,散布了错误的常识,使目不识字的英雄死后还要忍受误解”。十三太爷马化龙的传说,成为哲合忍耶内部永恒的记忆,同治十年元月的前后,金积堡周边发生的故事是残酷的。它们冲破了黄河灌渠相错的鱼米之乡的安谧气氛,把兰州和石峰堡的血腥送了进来。这样,前定又一次被证明,前定和束海达依道路的悲怆而刚硬的信念,深深地被强化了。同时被强化的是组织,即教门。在中国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人如此不顾死活地信仰,简直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同治回乱渐逝之后,哲合忍耶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再生和壮大。关于十三太爷马化龙和金积堡的史实,也籍宗教的形式顽强地流传着,不肯被时光吞没。这一点,董志塬上残存、定居在今俄罗斯境内的“东干”回民没有做到,杜文秀的大理回民也没有做到。这个正月十三,陇山上大雪纷飞,寒风刺骨,而哲合忍耶的拱北、寺坊挤满了淳朴的教民。他们享受着国泰民安带给他们的精神慰藉,这些偏执的多斯提没有其他人对国家社会那样的“指指点点”,他们认同国家政治的因素只有一条,即我能否自由的奔向拱北,念赞《穆罕曼斯》。曾经历过清廷残暴的非人统治,今天的他们洋溢着幸福的泪水!
秦埂小笑生年正月十三于红山根附:《纪略》点摘:自元年陕回煽变,遣党四出勾结。于是灵州之同心城,盐茶厅之预望城,伏蟒滋起。而马化隆亦据金积堡,设碉卡,纳亡命,反侧鸱张,虎视一隅。宁夏既险,其酋赫姓使使迎马化隆入城;群回跪道左,咸听命焉。页二月,左宗棠移驻乾州,益督诸军西进。是时,董志原回益饥蹙。马化隆自金积堡以橐驼千余馈盗粮,犹不支,则纠十八营之众倾巢东犯,戊申距正宁村堡,以窥秦川。八月,刘松山军抵灵州。甘回疑惧,诣营自诉。松山谕曰:“官军此来,讨陕回之拒命者。已扶甘回皆良民,勿惧也。”乃飞札金积回酋马朝清,告各寨安居无恐。且以甘回十余人前导,示官军无他意。马朝清者,故反侧难信,屡代陕回乞扶,而暗藏嗾金积悍党合败回踞吴宗堡,决秦渠水以阻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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