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 有一份资料十分可贵,即波雅尔科夫写的《东干起义后记》。该书出版年代大早,年在阿拉木图出版,已无法找到原著作了;但可喜的是该书手稿现珍藏于列宁格勒(现圣彼得堡)国立历史档案库中。白彦虎第6个孙子几经周折,才获得了这部宝贵手稿的复印件。手稿16开本,共计53页。尽管手稿中错字很多,有些地方也不清楚,但其价值却十分难得。因为波雅尔科夫是当年回族移民定居地七河省省长,他对东干人的历史及习俗十分感兴趣。当年东干人不识俄文,汉字也不会写,故波雅尔科夫的著作就是最早纪录东干人历史的最珍贵的文献史料了。该手稿第10页上第三部分专讲自彦虎。关于白彦虎出生地点,他这样写道:“还没有充分的资料来确定白彦虎的出生地。一部分东干人说他出生在北京,一些东干人说他出生在西安府王集村。第三部分东干人说他出生在陕西的城固县,因为他的父亲曾在城固当过官。”“有趣的是白彦虎的儿子也说不清其父亲的籍贯。”根据波雅尔科夫的文字资料以及笔者对白彦虎几个后人的调查,白彦虎出生地就是西安府的王曲村。他的爷爷是农民,他的父亲不是农民,而是一个小官吏。白彦虎的父亲在北京、城固县及西安府都做过官,这可以从白彦虎的青少年经历中了解到一点线索。而且,白彦虎兄长白彦龙曾做过清朝的武举人,年轻时白彦虎也曾在清军中当过兵,这都与他们的家庭背景有关系。我与白彦虎几个孙子交谈时,他们只记得老人讲,他们老庄子在一条小河旁,河上有座小桥,他们故乡有一座砖木结构的塔。一百多年了,他们根本说不清白家的籍贯。白彦虎·六娃到西安来过两次,他只有到别人说的泾阳去寻根了。关于白彦虎青少年时代的史料很少。波雅尔科夫讲,白彦虎小时候在北京上过几年宗教学校,但识字不多。还有的东干老人讲,白彦虎根本就不识字,因为他小时候只爱习武,不爱读书。看来第2种说法有问题,因为他总归还是念了几年书,有材料证实,进入俄境之后,白彦虎还带着一些汉字书籍。据查,白彦虎青少年时代是在北京度过的。年,19岁的白彦虎被选为北京一个大区的宗教主管。据白彦虎儿子回忆,当时白彦虎是以全票当选的,这足以证明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在穆斯林中享有很高威望。在该区宗教活动中,他已显示出极强的组织才干。众人评价他办事公正,精力过人。他忠于自己的民族,很少考虑个人。他家常救济穷人。年,白彦虎被征入伍。这时,清军已对反帝反封建的太平军实行残酷的镇压,白彦虎为自己这段历史悔恨不已。60年代一份《苏联回民报》曾刊登一份资料,讲述了白彦虎这段经历。文中讲:白彦虎过俄境后,曾多次向人讲过他这段不光彩的历史;但在清军中干得时间不长,他就返回故地西安府,正好碰上陕甘回族反清起义,他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这场斗争之中,并坚持战斗到最后,成为同治年间陕甘回民起义中最坚定的分子及优秀的代表人物。起义时他年仅22岁。直到年去世,他的后半生都贡献给了这场反封建的斗争了。编辑本段叛军败亡关于白彦虎在国内战斗与生活的情况,史学界已有一些记述,但涉及到过境前后白彦虎情况的资料十分少见。这个时期是白彦虎一生的重要阶段,国内对白彦虎进入新疆之后的情况记述很少,清王朝官方纪录又很片面。我们在下边引用的俄文资料与我们实地考察获得的口碑史料将会弥补这方面的不足。据东干族学者姆·苏尚洛记载,年初,陕甘回族起义军实际上只留下白彦虎一支部队了。当时,左宗棠向北京报告:肃州大捷之后,在西安、敦煌、玉门、疏勒河一带只逃脱名回民义军。据俄国另一学者讲:“在肃州(今甘肃酒泉)8个月围困中,清军共杀害回民两万人,在西宁杀了9千人,在金积堡杀害国民5万人。”现存新疆图书馆的《伊米德史》上册第86页上讲:“回历年(公历年),有消息讲从兰州方向串来了大虎、小虎两名赫赫有名的东干(回民)。他们率领三万名骁勇的东干巴图鲁(英雄),进入吐鲁番一带。”③看来,进入新疆的仅自彦虎一支队伍无疑,人数在3万以上。据营盘老人对笔者讲,进入新疆的回民义军及家眷总人数在7万一8万。应该指出的是,这时候的白彦虎部队已经是陕、甘、宁、青及新疆回民起义军的联合部队了,还有一些不愿意留在关内受安置的回民赶到了新疆。西出阳关之后,回民义军十分困难。茫茫戈壁,水源极缺,人烟稀少,沿途死伤人不少。据东干老人回忆,当时为争夺一口水井,义军与清军要经过几番争夺,双方都要死人。沿途也有走不动而掉队的。至今,在酒泉、哈密、昌吉、清水、焉香、巩留、伊宁、霍城一带,仍有些操陕甘方言的回民乡庄,乡庄的人就是当年掉队的回民义军后代。进入新疆境内之后,陕甘回民义军已无战斗力,只有择路逃生,而清军穷追不舍。清朝调集重兵准备将义军倾族剿杀。到年初,左宗棠已集结西北各路清军个一个营,计6万一7万人,投入一线兵力80个营,近4万清军,从凉州、兰州、海州、哈密四个方向向陕甘义军追来。这时,白彦虎的队伍拖儿带女作战,老少妇孺皆有。据老人回忆,当年义军马背上一边是装娃的背篓,一边是做饭的铁锅。有时饭刚做好,追兵到了,义军将饭锅一掀,用湿泥土一冷却,驮上马背,拔腿就走。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转战几千公里,坚持了十余年。至今,中亚营盘老人中仍流传着《白彦虎杀嫂》的故事。白彦虎部队进入新疆之后,由于生态条件恶劣,队伍中伤病员太多,义军人心不稳,情绪低落。当白彦虎部队走到吐鲁番与乌鲁木齐之间的一个驻地时,白彦虎的亲嫂在灶房造饭时大发牢骚,埋怨自彦虎不知要将他们带向何处。她一边往灶里填柴,一边发牢骚。正好白彦虎身佩宝刀走到她身后。白帅目的在于稳住军心,表明宁死不屈,没有退路,只能前进。其兄白彦龙在酒泉中弹身亡,过了不久他又杀了亲嫂。事后,白彦虎三天没吃饭,一个人独自在炕上躺了三天。他后悔,但是为了这批人的生存,为了民族整体利益,军心及军纪此时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没有他这么个统帅,这支特殊的部队很难坚持到最后,也许只能落个石达开式的全军覆没的下场。年1月初,白彦虎率部退到了喀什西北中俄边境上。这时,前边是高山峻岭二异国他乡,过境去,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后边是手持屠刀的数万追兵。白彦虎作了大难。年《苏联回族报》上曾刊登了一篇文章,专门回忆了这段往事。过境前,义军在一起商讨出路,人们彻夜不能入睡。白彦虎想去自首,以保全众人性命,但有前车之鉴,降清的马化龙、马文禄等人无一幸免于祸,此路不通。过境去前方,情况不明,吉凶难测,况且此时白彦虎部队伤兵甚多,老弱病残不少,再爬雪山过境,难度太大;不过境又难逃一死。在众人沉默良久之后,有一位妇人站了起来。她就是白彦虎正室夫人,人称白大妈,陕西同州人,是白彦虎部队女兵马队首领,一路征战到达此地。她对众人讲:众女兵及老弱病残留下断后,与追兵决一死战,以保精壮兵丁过雪山,再图发展。她的这席话使众人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最后,白彦虎决定;一、派人携带金银财宝赴俄境上以重金买路逃生,二、一户留一人在中国境内,以防断门绝户,其他人准备翻越雪山。白彦虎一亲侄白玉海(白彦龙之子)留在境内。直到今天,中亚营盘及新渠东干人多数在新疆有亲戚。宁夏学者杨怀中先生在一篇论文中谈及此时白彦虎的出路说:“如果白彦虎不逃、投了左宗棠,恐怕历史不会饶恕他。如果白彦虎自杀了,真主也不会收留他。因为古兰经明确讲穆斯林不能自杀。”因此,国内那种“白彦虎投敌叛国”之说确实无理,不讲人情。让我们设身处地地替这批义军难民们想想,他们到底应该怎样做?难道他们束手就擒、任人屠杀就是爱国吗?
下边的事实材料也证明,如果白彦虎不做出逃这种选择,也就没有今天的中亚东干族了。说白彦虎投敌叛国的人,实际上是为左宗棠镇压回民起义开脱罪责。直到白彦虎逃出国境后,左宗棠仍不甘心,甚至不想领朝廷封赏。客观地讲,白彦虎出逃是一种在特定历史条件下、采取的一种特殊的斗争手段,无可非议。年12月初,白彦虎率众人翻越恰克马克山口。时值隆冬腊月,天气异常冷。据营盘老人兰阿匐回忆说,小时他听爷爷讲,当时吐痰成冰,地冻裂缝,山顶上风雪交加。义军们衣着单薄,腹中无食,饥寒交迫。人们是用刀砍脚窝子往山上爬的。这种行军对那些妇女儿童及老人更是苦不堪言。清朝妇女全缠脚,三寸金莲,走路时全靠双手往前摆,步履艰难。至今,中亚营盘妇女中还流传着“大脚蛮,不值钱。”的谚语。上山时,这些妇女是拉着牛尾巴,下山时是往下滚,连滚带爬地下了山。许多妇女滚下雪崖,再也没有起来。新渠乡一位东干朋友讲述了他小时候听到的情况:“过雪山时白天好熬,夜晚难过。妇女、小孩子及老人都是爬在牛肚子下过夜。早上起来看不见人,只能看到一个个小雪堆。”“过山时,一位妇女抱的小孩要吃奶,可奶头冻实了,吸不出奶汁来;后来,在牛肚子底下暖了半天,又让几个大人用力吸,才喂了孩子。”这些逸事传闻东干人传了几代,他们永远也忘不了这些艰难世事。
圣彼得堡国立历史档案库里现珍藏着东干人李科库写的几篇日记,详细记述着当年东干人翻越雪山的情况。李科库是当年白彦虎队伍中的一位秀才,他写的日记被译为俄文,其片段被收进《东干起义后记》一书中。他写道:“年12月初,我们的队伍到达恰克马克山口,这时,大批清军已经追上来了。山口很小,没有退路。”“这一带很少有人冬季翻越,即就是在夏季也只有20多天里没有暴风雪。因此,越境走这条路的人很少。”“年冬季特别寒冷。这一年,中亚许多地方都遭受暴风雪袭击,牛羊冻死不少。”“山上的雪齐腰深,几乎每天都有暴风雪。有些深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许多人掉下去再也不可能上来了。”“这段山路大约有40俄里(1俄里一1.06公里),对这批东干难民来说,每一俄里都是一座坟墓。”“特别是在翻越海拔1.4万英尺(1英尺一30.5厘米)的多伦山时,困难更大,多数带孩子的妇女、老人及伤病员都没有翻过此山。就在此地,至少有3/4(也有人讲80%)的回民及喀什人折在雪山上了。”“过山后95%的人手脚都冻坏了,一些老人手脚指头都冻掉了,一些人的冻伤感染化脓,用烂布裹着。”“过境后,东干难民中男人和女人分不清:衣服一样脏,头发一样长。许多妇女穿的是男人的大裆裤。”年7月,新渠乡乡长苏古拜对笔者讲:直到今天,夜过恰克马克山口时,老远就能看见片片磷光,俗称鬼火,那都是当年过山义军留下来的遗骸。其景惨然,其情悲壮!隆冬腊月翻越雪山,是东干族形成史上最辉煌的一页,也是最感人的一章。这批人与严寒等残酷的自然条件做斗争,表现出超人的精神力量。正是这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及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拯救了这个移民群体,而白彦虎是这次过境活动的组织者及领头羊。波雅尔科夫在谈到这点时说:“东干人翻越雪山时,许多人都无法坚持下去了,但是出于对自己领袖白彦虎精神及意志的崇拜与尊敬,人们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走向了困境。”“白彦虎经常出现在最困难的时刻、最危险的地段。他一出现,人们都感到力量倍增。”“白彦虎胸襟开阔,处事果断。他每次都先考虑妇女、儿童及老人们的安危。东干人很尊敬他,都愿听他的指挥。尽管他不是阿匐,但他实际上是这批东干难民的精神支柱及领袖。”②过境后,中亚人都称赞东干人过雪山是一次英雄的壮举,称赞白彦虎是纳伦英雄。没有过境、留在中国一方的义军一部分逃离了,他们四散隐居,有人甚至说自己是汉民,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被清兵抓获。据喀什老回民回忆,当年清军在喀什街头摆了多口铡刀,把抓获的数百名义军将士全杀害了,史称“喀什屠杀”。血的事实证明白彦虎当时作了正确的选择,他是当之无愧的中亚东干族之父,是义军余部的救星。过境后的义军情况也不顺利。当年的吉尔吉斯是个游牧民族,十分落后。过境后的回民义军队伍沿纳伦河北上。有一个晚上,当义军在一个小山洼里休息时,吉尔吉斯人包围了这批不速之客,并开枪打人。数十名义军被击伤,一些财富及妇女被抢走。疲惫不堪的义军实在无力还击,陷入困境。这时,义军队伍中有个英雄小名叫铁破子,左脚有点跛,可身体健壮,力大无比。他见状脱掉上衣,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上前迎敌,吓退了吉兵,吉兵还以为是天兵下凡。退敌后,白彦虎连连夸奖铁跛子,并将其爱女许配铁破子为妻。其后代现在住在距托克马克仅一河之隔的新渠乡庄,已发展为数百人的大家族了,仍以铁跛子为其父姓。年7月,他们讲述了铁跛子赤身退敌的故事,讲述带有近代中国说书的韵味,十分亲切感人。据他们讲,过境后陕西回民中有几个以说书为职业的说书人,把白彦虎率部过境前后一些趣闻逸事都编成小段子,在冬季到处传唱。一些东干老人也给年青人讲述当年的苦难经历,有些孩子在摇篮里就听到过母亲唱的有关白彦虎事迹的儿歌。没有这些说书人,东干移民的最初情况很难传到今天。这些说书段子及口歌儿歌都是些难得的口碑史料。《白彦虎杀嫂》、《铁跛子退敌》及后边的《青龙驮白虎》、《白虎扎营盘》等都是当年的说书段子。为说书方便,他们都把白彦虎称为白帅。当年曾经见过白彦虎的波雅尔科夫这样描述白彦虎:“他是个中等个子,宽肩膀,身体十分健壮,目光炯炯,反应机敏。他浑身好象有使不完的劲。”“他的脸上有几道伤疤,好几处伤疤互相交错着。这些伤疤不但没有影响他的美观,反而使他更加威武。”“白彦虎穿的是亮黄色丝绸衣衫,属地道的中国款式。他的体形、他的步伐反映出他很有自信心。”“他的目光透出了一种智慧,他的整个外表是典型的中国汉子。他的脸型也很有特点”。波雅尔科夫从文字上描述了白彦虎的外貌及气质。现在住在营盘的白彦虎第6个孙子六娃家中珍藏着一幅白彦虎水粉画像。从画像上看,白帅膀阔腰圆,浓眉大眼,身披大斗篷,留一长辫子,头戴小白帽。营盘人都说,现任营盘中学校长的白彦虎第3个孙子酷象其祖父。这幅珍贵的画像是家住北京的一位清朝官吏后代保存下来的,年由北京一位回族作家转赠给了白彦虎·六娃。六娃从北京返回时,全营盘人都出来迎接白帅的遗像,场面十分隆重感人。据说,这幅画像是当年清王朝通缉榜文上的画像。笔者当时看到这幅画像时也十分激动,并翻拍了这幅画像,可惜的是拍得不清楚。笔者在营盘及新渠想收集一些白彦虎的遗物。白彦虎第2个孙子白彦虎·黑牙文家也只保留下几件遗物:一双象牙筷子,一幅石头眼镜,几块玉石坠子。据黑牙支回忆,他小时候白彦虎的遗物还有许多,但陆续被许多人讨要去了,很难追回。其中有一把宝刀是白彦虎十分心爱的兵器,他死后,宝刀由其大孙子收藏。到年肃反时,大孙子胆小怕事,把宝刀深埋了,后来也没找到。说起此事,黑牙支十分惋惜??博物馆也没要去。年12月66日,白彦虎率部来到纳伦。当时,该地是仅有数百人的小镇。直到年,纳伦总人口人。回民义军到达此地后找不着粮食,他们用金银也换不来食物,一些东干人只有煮树叶、树皮吃,晚上在露天地里过夜。义军到达第2天,市场物价一下子上涨了好多,头天一普特粮食才卖7卢布,第2天一下涨到78卢布。当时,纳伦地区遭受暴风雪袭击,口粮、饲料及燃料奇缺。纳伦人对数千名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十分突然,地方居民不明真相,当地政府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多数纳伦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东干人。纳伦镇政府向托克马克县报告,托克马克县长向七河省总督报告。最后决定,扣留东干人的全部武器,就地安置。有些东干人的金银财宝也被没收了。这时,白彦虎命令部属,当地人的命令都要无条件执行,不得发生任何冲突。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与当地人交流,矛盾冲突不少。但这种情况证明,纳伦不是这批移民的久居之地,白彦虎决定向托克马克前进。年6月,笔者访问营盘时,一位老人讲述了东干难民抢渡纳伦河时的情景。纳伦距托克马克俄里,途中有条纳伦河。义军到达河边时,白彦虎派一名探子前去查看河上是否有桥。探子查看后,讲无桥。白帅大怒,杀了探子。第2名探子查看后,又讲河上有些薄冰,无桥,也被杀。到了第3位,他心里琢磨,无桥也得说有桥,否则难逃厄运。他回报河有桥后,白帅立刻命令部下人马踩桥过河(实际是踏冰过河),并且命令队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退回纳伦只有等死。现在看,没有白彦虎这种大智大勇,这支队伍很难支撑到最后。为了保护历尽艰难的难民幸存者,白帅的行为有其合理性——再艰难也得往前行,爬不动也得爬,否则难逃活命。河水时深时浅,冰薄站不住人,一些人被激流冲走,下流就有捞人的,河滩上一片捞人声。《白帅抢渡纳伦河》的故事一直传到今天。至今,东干人仍把纳伦河叫“拿人河”,取其谐音。到纳伦后,由于生存条件太差,仅在几天内,义军就死了十数人,他们死于饥饿及伤病。编辑本段定居沙俄年1月下旬,东干移民到达托克马克。东干人领袖白彦虎率几名亲信及他7岁的小儿子提前到达托克马克,并带重礼去拜见托克马克县长。县长看到他们衣衫槛楼、疲备不堪的惨状,决定赠给他们四大车粮食。这是东干难民过境后获得的最宝贵的援助。对这批历尽千难万险到达此地的难民们来说,这简直是救命物资。这里要说说东干移民的朋友、吉尔吉斯人头目萨不旦·江达耶夫。当年义军过境后,曾受到中亚俄罗斯人、哈萨克人、吉尔吉斯人的热情帮助。过境后的东干移民蓬头垢面,身无分文,语言不通。男人长袍短褂,留有长辫,女人小脚,面黄肌瘦。文化差异太大,生存条件太差。此时若无中亚穆斯林民族的同情与帮助,东干人难有今天。萨不旦·江达耶夫就是这方面的代表。年出生的江达耶夫当年任比什凯克行政长官,他很有正义感与人情味。他对与他同龄的白彦虎很尊敬,正是他把白彦虎叫“纳伦英雄”的。他了解到东于移民的艰难历程后,亲自向七河省长官汇报,请求援助这批难民。江达耶夫对白彦虎及东干移民很有好感,认为东干人勤劳能干,经过磨难与苦难的东干人一定成熟。白彦虎到晚年时患重病,江达耶夫曾多次前去探望。他号召吉尔吉斯人向东干人学习。江达耶夫还把一位陕西籍回民青年马贵(马老五)认了个干儿子(马贵系现任营盘乡乡长的老五·伊斯哈尔的太爷)。江达耶夫还任命马天佑·溜溜子(第2批过境东干人领头人马大人之子)当了比什凯克的长官,任期长达20年。东干移民到托克马克后,都在大路边挖窑洞居住。东干移民总算有了自己的落脚点,许多难民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容,可白彦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为一路上惨死的同胞痛心不已,为这批人以后的生路忧心忡仲。这时,白彦虎仍然是这批人的核心与灵魂,大伙仍在等他拿主意。托克马克原称波克洛夫卡,年时才建镇制,人口不足人。该镇位于楚河右岸,周围全是沼泽地。当数千名回族移民到达后,该小镇象过节一样热闹。该镇直到年才改为县。当年,这儿是一个重要驿站,有四条邮路及一条公路连接此地。陕西回民移居此地后不久,白彦虎的一匹战马折了,白彦虎难过了好几天。此马系宁夏马化龙所赠,全身青色,无一根杂毛,人称“白虎骑青龙”、“青龙驮白虎”。此马通人性,在过戈壁滩时,只要此马一停并用蹄子不停捣土,白彦虎即令人往下挖,土下必定有水,此马不知救了多少义军的性命。白彦虎对此马十分疼爱,有两名马夫专门管理(此处说法与马长寿先生调查记录是一致的,看来是条可靠史料)。至今,营盘人中还流传着青龙救白虎的故事。西宁兵败之后,清军追赶义军,白彦虎亲自断后。在撤退时,路遇两丈宽的大沟,众人过去后,白帅一人仍在挡敌。待追兵围上来之后,白帅对青马耳语道:“你是我的良驹驮我过沟,若不是我的良驹我们一块完。”说完,连抽几鞭。没料到青驹一跃而过,吓退了追兵。白彦虎的第2个孙子黑牙支在讲这个段子时还常带出“来将报名”、“满门抄斩”等说书词语,听起来十分亲切耳熟。这匹马死后,东干移民曾隆重祭奠了一番。为纪念此马,移民们将它称为“托虎的莽”。当地人少,移民势众,故后来俄罗斯称此地为“托克马克”(音译),沿用至今。也许这就是波克洛夫卡改称托克马克的由来吧(只是口头传说,没有文字记载入在年11月建立营盘乡庄之前,东干移民在托克马克住了10个月。托克马克地处交通要道,当年兵荒马乱,路口住不得。东干移民已转战十数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在年10月底,义军居住地确实出了事。有支俄国军队路过此地,一个俄国军官看见一位东干妇女的小脚,十分好奇,上去就用手摸,边摸边问:“这是什么东西?”当年,对东干妇女多看几眼已属非礼,再动手动脚那里容得。几个东干小伙子上去就把这位俄国军官打了个半死,差点引起一场武装冲突。此事促使白彦虎下定决心另选地盘,以休养生息,远离是非。这时,中亚政府已批准东干移民自己挑选地方。白彦虎亲自考察选择地盘。在距今托克马克8公里处,白帅看到一块荒草滩,水蛇不少,屎壳郎成堆。白帅认为,有水蛇的地方,地下水资源一定丰富,屎壳郎成堆的地方,土壤必定肥沃。此地还有一条楚河支流——卡拉孔努斯河,水利条件很好,而且,此地北边有小北山(天山余脉),东边有小东山。白帅认为此地十分理想,随即将自己的宝刀插在这儿,并称此地为营盘,史称“白帅扎营盘”。正是这块宝地养育了几代东干人。此地为东干人最早的定居点,全住的是陕西籍回民后裔,故笔者称其为“中亚陕西村”。年一年,东干移民称其为营盘。哈萨克人称其为卡拉孔努斯(哈语),俄罗斯人称其为尼右拉耶夫卡(以沙皇名字命名)。年一年,该地称马三成乡庄(以内战时东干英雄马三成名字命名。马三成是马家第3个儿子。有人误译为马山青,不对)。年马三成在肃反中被害,该乡庄在年一年中又称营盘。到年马三成诞辰80周年时,哈萨克斯坦最高苏维埃决定为马三成平反,并决定将营盘再次称为马三成乡庄,沿用至今。不过,许多东干人仍喜欢把该地称为营盘,至今,散居在中亚各地的陕甘回族移民后代仍然把营盘看成是东干族的大本营及根据地。这里边就有白彦虎的历史功迹及影响这一要素。新渠是年才从营盘划分出来的。新渠乡庄在哈文中叫朔尔一提别,译过来为盐碱滩。新渠人经过几代的艰苦奋斗,硬是在一片盐碱滩上开垦了良田。新渠正位于楚河左岸,与托克马克隔河相望,相距仅1公里。新渠距营盘有7公里左右。新渠成立与东干移民内部分裂有关,涉及到对白彦虎的评价。到营盘定居后不久,移民中发生分裂,一部分移民起来反对白彦虎。他们认为白彦虎与当地俄罗斯人、吉尔吉斯人及哈萨克人关系过于密切。还有一些人认为白彦虎偏袒自己的亲信,有偏心。这样,在东干移民中出现了两派:拥护白彦虎的一派叫亚克什派(哈语,意为好),“反对白彦虎的一派叫亚曼派(哈语,意为不好)。这次分裂对积劳成疾、身带枪伤的白彦虎打击很大。营盘老人至今仍讲:一口气气倒英雄汉,白彦虎大口大口地吐血。此后,白彦虎就移居到比什凯克去养病,直到去世。这两派对立情绪一直持续了好多年,最后导致部分人移居新渠。在白彦虎去世后,两派对立情绪才有缓和。年7月,在纪念白彦虎去世周年时,新渠乡报请上级批准,决定将朔尔一提别乡名改为白彦虎乡庄,以纪念这位东干族之父,也为了了结这段恩怨。到营盘之后,这批移民才算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多数东干人已能够安居乐业,开始全力发展经济,开展生产自救了。但是,过境后的白彦虎并没有解脱。到白彦虎余部进入俄国七河省定居之后,西北地区反清的回民起义完全被镇压下去了,但是,白彦虎的个人悲剧并没有结束。清政府及左宗棠曾四次向俄国政府及七河省总督提出引渡白彦虎的问题。年7月26日,白彦虎在比什凯克去世。这一重大事件引起巨大反响,两派移民都对年仅42岁的白彦虎突然去世感到十分悲痛。这一事件使两派对立情绪缓和了许多,两派群众都参加了白彦虎的葬礼。此后,两个乡庄的陕西籍回民后代互相通婚,连畔种地,互相支持。东干移民结束了这场争论,并把精力投入到发展经济上,为本民族的生存与发展而努力奋斗。白彦虎去世能使激烈对立的两派联合起来的这一事实,再次证明白彦虎在东干移民中的影响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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