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书导读:一个历经沧桑的80后对生活、对欲望的思考。我们面对的,他也面对;我们未曾经历的,他用如刀的笔刻出来,让你在忧伤中理解人生。
你量过灵魂的重量吗?有人说我们的灵魂只有21克。21克,却负载了那么多的希望,欲望,情感。这本书的文字平淡,描述着别人的故事,平淡中却有着深入人心的力量,很多时候,读着这些文字,就像坐在最原始的原野上,望着远处金乌西坠,心里升起一种敬畏,一丝愁绪。作者:蔡崇达
初看书名我以为是个惊悚的故事或是探讨灵与肉这等吸爆眼球却一不小心就流俗的话题书。这是一本写父母、写朋友、写同窗的合集。文字深刻,故事多半沉重而苦涩。出身在小城镇,历经生活磨难却依然向往大城市光明前景的人会更有共鸣。
打开《皮囊》,是一个个刻在骨头里的故事,是真实人生里的种种际遇,是对生活和生命的思考。
开篇里那个如石头般坚硬的阿太说:“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是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若干年后,当那个坚硬的阿太离去,“我”开始经历过人生起起落落才恍然明白:
“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阿太说出这句话来,很平常,她的概念里就肉身就是一个可以用的皮囊,阿太活了99岁,去世前对作者的遗言竟然是:“没有了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天无不都在和皮囊妥协,满足他的生存和欲望,祈求他健康和平安,皮囊之外,有个叫灵魂的家伙,附着在这幅皮囊之上,操纵木偶一般,我们是皮囊的主人吗?还是我们被皮囊寄生?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蔡崇达少年时就历经沧桑。从《母亲的房子》到《我的神明朋友》共四篇,主题都围绕着父亲的病,对父亲的哀思。描写角度各异,表达的情感却丰富而有层次。”我们谁也没说破,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说破后的结果。
母亲的房子
讲述了一位个性倔强的农村女人在丈夫病重后独自挑起家庭的重担,一个人维持加油站的惨淡经营,在家族亲戚藐视的目光中下了狠心两次修缮了老宅子,目的就是为了证明男人垮了,家还在,依然要活的比别人好。特别是在我的神明朋友一章里,母亲为了给病逝的父亲寻找灵魂的安慰,一次又一次到镇上寺庙里祈祷,请神婆为父亲的亡灵祷告,尽一个妻子的最后责任,虽然这个离世的丈夫年轻时曾经外遇带给她深深的伤害。
父亲的病
父亲中风导致瘫痪,由曾经的家庭顶梁柱变成了要人伺候的病人,父亲接受不了人生的巨大落差,对家人以粗暴的方式发泄着不满情绪,并一度想要放弃生命但都被家人发现,直到生命的终结也不愿向命运低头,父亲就是这样倔强的性格。在重症病房里,作者蔡崇达第一次看到了疾病的真实面目,“疾病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他们,即使他们当时身处不同的生活,但疾病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共同的地方,统一把他们赶到这么一个地方圈养”。昨天还见面聊天的病友今天就永远离开了人世,在病魔的面前,人都被打回了原形,不论你曾经多么要强。。。。
阿小和阿小
父亲母亲是一个人一生的起点,也是我们最终要送走的过客,而在一生当中陪伴你成长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儿时的玩伴。一个被寄养在亲戚家的香港小男孩阿小和同村发小阿小的故事,香港阿小从小学会在香港的哥哥的城里人做派,同村阿小则羡慕不已,并以和香港阿小成为朋友为荣,不自觉的也学了一些城里人的坏毛病,只不过命运的不公平是与生俱来的,身为农村的孩子永远摆脱不了乡土的气息,就像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最后香港阿小离开了村子去和香港的父母兄弟团聚,留下少年闰土守着家乡的土地过日子,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重复着娶妻生子,打鱼谋生的寻常日子。故事的戏剧性结局发生在作者已经功成名就之后的香港再度重逢阿小,此时的阿小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风采,生活把他打磨成了一个不再有公子哥骄傲羽毛的普通少年,父亲因生意失败破产,家道中落的阿小成为一个为生活打拼的小职员,曾经的优越感已经荡然无存,多了一份安于生活的恬淡,村里阿小娶妻生子,为人夫,为人父,而作者已经是畅销书作家,国内外著名杂志社特约撰稿人。相同的出生,不同的命运,在这三个人身上体现的竟然是如此真实且残酷。
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总有一些伙伴是先知先觉,早熟的仿佛是穿越者,以强烈的对比显示出自己的幼稚和愚昧,也会有一些人挥霍青春的荷尔蒙,把生命最炫美的火花燃放,像烟花般耀眼,也像昙花一样一现。
厚朴和文展
一个是大学校园里的摇滚歌手,一个立志出人头地的学霸,一个很早就懂得规划未来,一个高呼改变世界。在命运的道路上,在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之下,厚朴最后选择了自杀,文展则回到家乡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青年。在作者的眼中,文展是从小立志要出入头地,光宗耀祖的人,但是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原本是村里其他孩子学习榜样的厚朴虽然考近了城市,但最终没有能在城市里找到自己的一番天地,一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道出了多少心酸和妒忌。厚朴则是一个希望通过捷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有才青年,在历经失恋,历经平庸之后,终于接受不了现实的打击而选择了轻身。。。
天才文展和厚朴两个悲剧的英雄式人物。种种原因,他们被无情的现实打败,像两片孤零零的树叶在岁月的洪流中漂浮、沉沦。看到这,生活不缺梦想家,可是圆梦的过程却是充满了无数未知的艰难险阻,甚至还需要几分天意来庇佑。
张美丽
谁的青春不迷茫,青春的骚动总是伴随着性的启蒙和成熟,在闽南的小镇上有一个叫张美丽的女人,撩拨着少年懵懂的青春,唤醒小镇男人饱暖思淫欲的本性。张美丽是那种风情万种,撩人心动的女人,在镇上开办了娱乐城,在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镇上所有少男以性的启蒙,并且成为了镇上所有男人的意淫对像和所有女人嫉妒怨恨的靶子,在世俗的眼光里,张美丽被刻画成了一个搅得全镇不得安宁的狐狸精,最终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在家族祠堂门口,承受不了压力的张美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向家族证明自己的清白。传统思想的束缚与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巨大变化之间有着天然的不协调,张美丽最终为这种世俗的旧观念老传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愿她美丽的皮囊走了,灵魂是纯洁的。
那一个个从“我”生命里划过的人,无论是“天才文展”,还是“阿小和阿小”,或是张厚朴,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来自一个小小的乡村,对着城市还有未来有着无限的向往,同时,他们却又厌恶着自己生长的乡村。于是虚妄的梦想在脑海里不断滋长,像一只巨兽,逐渐吞噬他们着在现实世界生存的能力,直至最后孤独无依,老去或是死亡,最终也没能明白世界是怎么回事,生活又是怎么回事。
张厚朴就是这样一个悲剧,他说自己的英文名就叫做“Hope”。他也是活在希望、梦想、青春…这些所有能点然我们热血的词语之中。他要过的大学生活里面,有轰轰烈烈的恋爱,有热血沸腾的乐队,有诗歌,也有所谓的远方。他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要燃烧生命,做自己想做的,活得足够精彩。而他唯一没有看到的就是“现实”。最后的结局也是在梦想与现实的冲突之中,“Hope”毁灭了。
在这个迅速城市化的国家里,似乎每个人都在急着进入他们对城市时尚生活的想象,投入地模仿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假装弹吉他,假装跳街舞,假装写诗歌…以此来自我催眠,以为自己变得现代时尚,其实是被自己的想象和欲望俘虏。
《阿小和阿小》《天才文展》《厚朴》记录的是身边伙伴和同学的故事,都是梦想破灭的故事。香港的阿小在小镇阿小的眼里是心中热望的代言人。香港等于繁华,等于文明,等于绚烂的梦。这个梦深深扎在两个阿小的心里。只不过香港的阿小一定会去香港,小镇只是他停留的驿站。“他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孤独的,无论生活、友谊还是情感。
作者自己对儿时的梦想是怎样的态度呢?“偌大的城市,充满焦灼感的生活,每次走在地铁拥挤的人群里,我总会觉得自己要被吞噬,觉得人怎么都那么渺小。而在小镇,每个人都那么复杂而又生趣,觉得人才像人。”
大城市、小地方,这其中的优缺点对成年人来说不难看透。生活是公平的,得到往往意味着失去。当年小镇的孩子们如今都已成人,如果阿小和阿小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坦诚相见,也许能为儿时的热望和现在的心灵寻找到合适的出口。
“我没把握,当他看到梦想背后那芜杂、繁琐的要求时,是否会有耐心,是否具有能力,是否能有足够的接受度——梦想原来是卑微的执着。”
“我没能说出口的是:厚朴,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谦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
这两段关于梦想的话直击内心深处。年少轻狂时的我们做梦就像吹泡泡一样简单,漫天飞舞,奇幻美好。我们常常活在泡泡折射出的世界里,却不知真实的世界存在很大的不同。所以,当泡泡破灭,面对真实的世界,唯有踏实地把自己扎根在在芸芸众生中才有可能开出属于你的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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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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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刻在骨头里的故事,那些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
皮囊
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张美丽
随着财富的沸腾,每个人内心都有各种欲求在涌动。财富解决了饥饿感和贫穷感,放松了人。以前,贫穷像一个设置在内心的安全阀门,让每个人都对隐藏在其中的各种欲望不闻不问,然而现在,每个人都要直面自己了。
阿小和阿小
车依然在开,那座桥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桥上一点一点灯影,快速滑过,一明一灭,掩映着车里晃动着的疲倦人群。
大部分人都困倦到睡着了——他们都是一早七点准时在家门口等着这车去市区,他们出发前各自化妆、精心穿着,等着到这城市的各个角落,扮演起维修工、洗碗工、电器行销售、美发店小弟......时间一到,又仓皇地一路赶这趟车,搭一两个小时回所谓的家,准备第二天的演出。
他们都是这城市的组成部分。而这城市,曾经是我们在小镇以为的,最美的天堂。他们是我们曾经认为的,活在天堂的人。
天才文展
大约十一岁的时候,我得过一场病。
说起来并不严重,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吃饭,不爱和任何人对视。对于这样的病,小镇的医生是不屑的。不屑,也可能来自不懂。在当时,每个人身上财富还没有足够的数量,对人的耐心因此也没有足够的重量,这样"多余"的症状,只会被当作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我才明白,那封信里,我向文展说的“小时候的玩伴真该一起聚聚了”,真是个天真的提议。每个人都已经过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让许多人在这个时空里没法相处在共同的状态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迈再次抹去其他,构成我们每个人最重要的标志,或许那时候的聚会才能成真。
我知道,从本质意义上,我们都是,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
海是藏不住的
海藏不住,也圈不住。对待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每个人自己去寻找和它相处的方式。每片海,沉浮着不同的景致,也翻滚着各自的危险。生活也是,人的欲望也是。以前以为节制或者自我逻辑框住,甚至掩耳盗铃地掩藏住,是最好的方法,然而,无论如何,它终究永远在那躁动起伏。
我期许自己要活的更真实也更诚实,要更接受甚至喜欢自己身上起伏的每部分,才能更喜欢这世界。我希望自己懂得处理、欣赏各种欲求,各种人性的丑陋和美妙,找到和他们相处的方式。我也希望自己能把这一路看到的风景,最终能全部用审美的笔触表达出来。
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我一直觉得有生命力的地方在于浑浊。一潭池子里的水和放在观景台上的水,永远是池子丰富也美丽。就一个池子,它里面的各种生物以及各种生活在这世界的故事都可以让一个孩子开心一个下午,而城市里的孩子只能盯着被安排好的景色开心这么一瞬间。
在我看来,北京不是城市,而是“世界上最大的农村”。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王府井旁边的小胡同,从大路走过来还是流光溢彩,突然一拐弯就是吊嗓子的老大爷,开做茶馆的四合院,蹲着吃东西的大妈,在路边摆棋的老人。我会觉得这样的地方有惊喜,因为你不知道你拐的下一个弯会有什么——因为层次太多,东西太杂。
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
在不知道怎么生活的情况下,我会采用的是一种现成的、狭隘的、充满功利而且市侩的逻辑——怎么能尽快挣钱以及怎么能尽量成名,用好听的词汇就是所谓的“梦想”和“责任”。
我疯狂工作,不让自己有空余时间,除了真实的生存压力,还在于,我根本不敢让自己有空余时间,因为时间一空下来,我就要回答怎么去填充时间,怎么去面对生活,去回答这个问题——我要怎么生活,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我真正享受什么?
我根本不敢去判断自己的人生,也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我逃避了,躲在所谓对家庭的责任后,躲在对新闻的追求和梦想中。于是,任何一点生活的压力或者工作的变动都让我脆弱,把生活的节奏寄托在工作上,所以任何一点波动都会让我不安让我恐慌。
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关于我们要怎么享受生活,而不是让虚妄的梦想膨胀自己。我真的太想和你谈谈,什么才是我们最应该珍惜和最珍贵的。
原谅我,父亲,从你生病开始我就一直忙于在外面兼职赚钱,以为这样能让你幸福,但当我看到我给你的唯一一张照片,被你摸到已经发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恰恰剥夺了我所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回家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这样的光景,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
我知道,其实我的内心,我的灵魂也是这些构成的。或许不应该说这片土地实际物化了我,而应该反过来说,是这里的土地,用这样的生活捏出了这样的我。
火车伊要开往叨位
时光多残忍,那个懦弱但可爱地父亲,兢兢业业一辈子的所有印记一点都不剩下;那个过于狂热、战天斗地的兄长成刚,短暂地燃烧生命,也就耀眼那一瞬间;而我深爱着的,那个石头一样坚硬的阿太,还是被轻易地抹去。太多人的一生,被抹除得那么迅速、干净。他们被时光抛下列车,迅速得看不到一点踪影,我找不到他们的一点气息,甚至让我凭吊的地方也没有。
而对于还在那列车中的我,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没用。其中好几次,我真想打破那个玻璃,停下来,亲吻那个我想亲吻的人,拥抱着那些我不愿意离开的人。但我如何地反抗,一切都是徒然。
我才明白,我此前并不是接受旅游这种生活方式,我那只是逃避。虽然我反复告诉自己,既然人生真是个旅途,就要学会看风景的心情和能力。但我始终接受不了,活的这么轻盈,轻盈到似乎没活过。其实我并不愿意旅行,其实我更愿意待在一个地方,守着我爱的人,生根发芽。
我不相信成熟能让我们接受任何东西,成熟只是让我们更能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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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和灵魂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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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这肉体在折磨它的灵魂。”
“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想一死了之的念头一直像幽灵般缠绕着我们,但我们彼此都没说出过那个字。”
“我知道,其实自己的内心,也如同这小镇一样:以发展、以未来、以更美好的名义,内心的各种秩序被太仓促太容易地重新规划、摧毁,重新建起,然后我再也回不去,无论是现实的小镇,还是内心里以前曾经认定的种种美好。”
“所以我们要创造我们的生活。”
“我亲眼见过,几个有生理缺陷的小孩被嘲笑、边缘化,而内心里放弃对自己的想象,觉得自己只匹配糟糕一点的生活,从此活成有缺陷的人生。”
“他又是如何,似乎让自己高出这群孩子不止一个层次,以致让所有人忘记可以嘲笑或者反抗他的权利。
因为,他有比这些孩子更高的理想。这是我后来才找到的答案”
“我才明白,那封信里,我向文展说的“小时候的伙伴真该一起聚聚了”,真是个天真的提议。每个人都已经过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让许多人在这个时空里没法相处在共同的状态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迈再次抹去其他,构成我们每个最重要的标志,或许那时候的聚会才能成真。”
“我知道,我和他这辈子都注定无处安身。”
“我父亲和我讲过一个故事,是他从美国之音里听到的。一个常青藤毕业生到某世界五百强企业面试,那企业的懂事长问他,你大一干吗了?”那学生回答,用功读书。大二呢?认真学习。大三呢?模拟现实试图创业。你挥霍过青春吗?没有。你发泄过荷尔蒙吗?没有。然后那个懂事长就叫那学生出去,说你还没有真正活过,所以你也不会好好工作,等补完人生的课在回来。”
“不合时宜的东西,如果自己虚弱,终究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但有力量了,或坚持久了,或许反而能成为众人追捧的魅力和个性――让我修正自己的想法,产生这个判断的,是厚朴。”
“我没能说出口的是:厚朴,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梦想的狂热,而是务实、谦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
“他不是假装,他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身上的各种渴求,只是找不到和他热爱的这个世界相处的办法。每个人身上都有太多相互冲突却又浑然一体的想法,他只是幼稚,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因为外部的挫折,他越来越投入对梦想的想象,也因此,越来越失去和实际的现实相处的能力。”
“他不知道,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就是一个个庸常而枯燥的努力。”
“我期许自己要活的更真实也更诚实,要更接受甚至喜欢自己身上起伏的每个部分,才能更喜欢这世界。我希望自己懂得处理、欣赏各种欲求,各种人性的丑陋与美妙,找到和它们相处的最好方式。我也希望自己能把这一路看到的风景,最终能全部用审美的笔触表达出来。”
“我一定要找到和每片海相处的距离,找到欣赏它们的最好方式。”
“你根本还不知道怎么生活,也始终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我,或许许多人,都在不知道如何生活的情况下,往往采用最容易掩饰或者最常用的借口――理想或者责任。”
“我疯狂工作,不让自己有空余时间,除了真实的生存压力,还在于,我根本不敢让自己有空余的时间,因为时间一空下来,我就要回答怎么去填充时间,怎么去面对生活,去回答这个问题――我要怎么生活,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我真正享受什么?”
“我根本不敢去判断自己的人生,也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我逃避了,我躲在所谓对家庭的责任后,躲在所谓对新闻的追求和梦想中。于是,任何一点在生活的压力或者工作的变动都让我脆弱,把生活的节奏寄托在工作上,所以任何一点波动都会让我不安让我恐惧。”
“那天晚上,李大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想想怎么生活,怎么去享受生活。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或许想说,生活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梦想以及磨难,不是简单的所谓理想还是阴谋,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真实的生活要过去什么样是要我们自己完成和回答的。”
“在此前,我不愿意和许多关心我的朋友联系,不愿意开口说话,或许也在于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如何和自己相处,更不知道要如何和朋友相处。”
“我真想好好和你聊聊,关于我们要怎么享受生活,而不是如何让虚妄的梦想膨胀自己。我真是太想和你谈谈,什么才是我们最应该珍惜和最珍贵的。”
“原谅我,父亲,从你生病开始我就一直忙于在外面兼职赚钱,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幸福,但当我看到给你的唯一一张照片,被你摸到都已经发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恰恰剥夺了我所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这样的光景,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
“我才明白,我此前并不是接受旅游这种生活方式,我那只是逃避。虽然我反复告诉自己,既然人生真是个旅途,就要学会看风景的心情和能力。但我始终接受不了,活得这么轻盈,轻盈到似乎没活过。其实我并不愿意旅行,其实我更愿意呆在一个地方,守着我爱的人,生根发芽。”
“物都不可避免的有阴暗的一面。想要活的轻松便要学着妥协,你在一篇博客里也写过“我不相信成熟能让我们所谓接受任何东西,成熟只是让我们更能自欺欺人。”这样滋生的悲观情绪是不是不可避免呢?”
“世界已经帮他剔除掉天真的虚妄,岁月也悄悄开始把他的脸捏出折痕,当时的他应该已经和真实的世界迎面撞上。他是否已经找到办法和自己身上的欲望讲和?他如何理解这个朝他的人生扑面而来的新生命?后来的命运如何潜伏在父亲周围,然后一点点把他最终捕获……”
“我才发觉,其实我不认识父亲,即使我们是彼此生命最重要的部分。严格来说,我只是知道他的人生,只是知道他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在我的生活中参与的故事,我没有真正地看见并理解他。”
“而认识到这一点,让我异常难受。”
“我常对朋友说,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听他开口说话,看得到各种复杂、精密的境况和命运,如何最终雕刻出这样的性格、思想、做法、长相,这才是理解。而有了这样的眼睛,你才算真正“看见”那个人,也才会发觉,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
“我应该看见更多的人。这是对路过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这也是和时间抗衡、试图挽留住每个人唯一可行的努力。还是理解自己最好的方式――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也从那时候开始,写这本书,就不仅仅是“自己想要做的一件事”了,而是“必须做的事情””了――我在那时候才恍惚明白写作的意义――写作不仅是种技能,是表达,而更是让自己和他人“看见”更多人,看见“世界”的更多可能,让每个人的人生体验尽可能完整的路径。”
“在正式从事媒体工作之前,我是个文学青年,之所以做媒体,最初的原因是为了养活自己,同时暗自怀抱着的目标是:以现实的复杂锻炼自我的笔力,然后回归文学。在做媒体的这十一年,我写了两百六十七万字的报道,这让我明白,媒体写作另外有复杂宽广的空间,也让我自以为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笔力,可以面对自我,面对我在乎的一切人。”
“然而当我真正动笔时,才发觉,这无疑像一个医生,最终把手术刀划向自己。写别人时,可以模拟对象的痛感,但最终不用承担。而在写这本书时,每一笔每一刀的痛处,都可以通过我敲打的一个字句,直接、完整的传达到我的内心。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或许这才是写作真正的感受。也才理解,为什么许多作家的第一本都是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部分写起:或许只有当一个写作者,彻彻底底地解剖过自我一次,他书写起每个个体,才会有足够的尊敬和理解。”
“这次的写作让我最终尽可能地“看见”我想珍惜的人,也让我清晰地看到藏在人生里的,那些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
“如果有心,便能通过这共通的部分,最终看见彼此,映照彼此,温暖彼此。”
“这是我认为的“写作的终极意义”,这是我认为的“阅读的终极意义”。我因此多么希望,这本书能帮助或提醒读者,“看见”自己,“看见”更多人。”
“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马赛尔.普鲁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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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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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感觉,不激烈,不明显,只是淡淡的,像某种味道。只是任它悄悄地堆积着,滋长着,会觉得心里沉沉的,闷闷的,像是消化不良一般。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悲伤。”
——《皮囊》
很喜欢这段话。悲伤,也许不会那么激烈,但是却蔓延在心中,好像一把沉重生锈的锁。
书中的大部分人物都是悲情的,但是在那些人物的世界里,他们有自己的快乐,即使流泪流血,却都曾在自己的生命中活出精彩。结局不一定是美好的---皮囊的污秽狰狞拖累了灵魂,但是那一份份真实的悲喜,却让人在深深的夜里,潸然泪下。
时光列车行驶,它的速度不快不慢,却让人心慌。
那些我们生命中出现的可亲可敬可爱的人啊,你们欢笑流泪,你们的情绪深刻地刻在我的骨头里。的确,生命是一场旅行,我们每一个人都想看到人生最亮丽的风景,从我们出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有回头路,走的再远,我们是否还记得最初的心愿,我们的皮囊是否承载的起我们的灵魂,在《皮囊》中去感受一种不一样的生命体验,去发现我们自己的内心。记忆牵扯着我们,这些是我们唯一能与时间做的唯一对抗。直到世间只剩我们的皮囊。
转自《皮囊》和无书笔记,编辑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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