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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

来源:白夜行 时间:2018/6/6

阴天冬日里,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星期日下午,在不知不觉的散步间,我走近了小时候和好朋友常来的“接头地点”,xx书城。

上一次走进去,很多很多几年前了。

大概13,14岁的年纪,还没有丰富的“课余活动”,没有VR眼镜,没有3D电影,没有在电影院花掉可乐和爆米花的时间,没有在ktv唱过《恋爱ing》或是《天黑黑》。更没有密室逃脱里,解不开让人挠头的机关和密码。

所以,在那些“课余活动”还不占主流的时候,书城就是最佳据点,和好朋友在一排排书架背后说悄悄话,穿梭于各色教辅书区域之中,为某一页书的笑话捧腹又憋笑,只凭《冒险小虎队》,《哈利波特》,《淘气包马小跳》等等,就能织出一个充实的下午。那时候的轻快和缤纷,是我们一起坐在快餐店里,对刚刚一路尖叫跑出来的鬼屋心有余悸,然后买两只甜筒再面对面聊好久。而那时候的甜筒带来的快乐,两块钱就可以买到。

那时候,晚上九点回家是不允许的稀奇事,桌子上还摆满玩具和作业本,而不是水乳,眼影盘,指甲油。那时候对化妆品的认知还仅限于“听说用了美宝莲,olay玉兰油会变漂亮”。还会把“大笔”的资金投入在文具海洋里,周杰伦的磁带上。还会为买到了一只晨光或真彩的很好看的笔雀跃很久。

掀开厚重的挡风帘走进书城,“它一点也没变”是第一印象。一楼的社科类图书,国家领导人自传,文选,新年日历,和我小时候一直看不懂为何物的《申论》,都还是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顺着电梯拾阶而上,两边的电子广告牌应该是好久没换了,当年那个“俘获”很多同龄人的“作家”来我市的广告还在,我还记得,翻过他的一本书,一半内容,好几十页都是同一个视角下自己的写真。我那时搞不懂,曾因抄袭被告上法庭的他,到底想要输出的是扎实的文字内容,还是兜售一个华丽又忧伤的精修版自己,这个问题问到现在,答案是越来越偏向后者。

我走进文具区,每次来的必经区域,在我身边来回经过的还是小孩子们,戴着儿童眼镜,有家长陪同的孩子们,偶尔冒出稚嫩的音量过大的童声,身旁的父母就用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要安静。还有那些中学年龄的小姐妹,正为选择带皇冠的自动铅还是带头纱的自动铅而两难。

而像我这样的“大人”,站在他们之中,又融入又出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在那个瞬间,捡回了那个年纪的我的全部感觉和氛围。也许是一切陈列,摆放物品的位置都没变,太过于熟悉,我没有一点不适应,仿佛看到自己变回当年那个埋头挑很久文具,又兴高采烈的抱着几只笔,笔芯和精心挑的本子去付款的女孩。

“那时我们年轻,满嘴都是草莓,心能滴出水来,每个晚上都想写诗,爱人。”

那些感觉太熟悉了,那个年纪太纯真清透了。

但我还不想回去。

那是灿烂的年纪,但是天真和迷茫,无知无畏和怅然若失也同时并存。

那个时候最温暖的部分是,我能与一群可爱的女孩子们为伴,她们性格各异,星座不同,颜色缤纷,但我们一样为了数学考试发愁;一样在校门口买撒着孜然和辣子的烤肠果腹;一样蹦跶在那条,藏着我们的大笑,眼泪和秘密的放学路上;一样在课间操闲聊时偷偷摸摸的给彼此指喜欢的男孩,他们也许来自隔壁班甚至跨年级,所以偷瞄起来总是格外方便。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有她们,我觉得我心里眼里看到的傍晚放学的天空,甚至都诗情画意。

初中的年代,好像也是最接近自由,百花齐放的时代。文字和影音足以让人取暖,人人喜欢谈及书本,音乐,电影。那是除了谈论隔壁班班花,班草,老师外号之外的最主旋律话题。就连班主任,也会在讲课擦黑板的间隙,忽然问我们,“你们最近听了吗,陈奕迅的那首新歌《爱情转移》?”这个对话,发生在她给我们讲英语语法“否定转移”时,她突然想到的。

真好,那几年没有那么多倒计时,没有黑板上一天一换的励志鸡汤句子,我们分享真正爱的东西,哪怕正占用时间。只要让人沉迷的,一定不是一种虚掷,它有存在的理由,它可以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毫无意义,但在你这里,它足够可爱。

十三四岁,开始伸出触角认识世界,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知道了萧红,听同桌讲给我《冰是睡着的水》,听说了《今夜有暴风雪》,第一次看了宫崎骏的电影。我还记得看《侧耳倾听》时,它是怎样一砖一瓦搭建了我的爱情观:

“如果要推着自行车上坡,需要两个人一起使劲。”

我也开始喜欢一个人穿梭在熟悉或不熟悉的街道中的边边角角,学电影里的女孩一样和流浪猫说话,推开清晨或日暮的窗户,期待有人正骑自行车经过,停在我家楼下,等我下楼。但每次我推开,都只有清新空气扑到脸上,无一例外。好在天空总是不一样的,我发一会儿呆,我的心也空荡荡,也沉甸甸。

那个时候,最喜欢的电视剧是《闯关东》和《天外飞仙》,后来在娱乐新闻里听说胡歌真的喜欢过林依晨,像地瓜傻傻爱着小七;而像《闯关东》这样精细,每一个人物都饱满,放在时间长河里也是经典的电视剧,后来很多年才能出一部。

关于音乐,那时候班级里一个短发女孩,写的一手漂亮的字,语文老师说她的文字像流淌的小溪,她在音乐考试课上,低吟浅唱《after17》,和《旅行的意义》。让大家都认识,喜欢上了在当时还很小众的陈绮贞,这两首歌的原唱。后来陈绮贞的音乐,这个敏感的双子座女孩的歌,成了我初中时代的最爱。

我还记得那个女孩唱的时候歪抬着头,只看向教室一角,有着同龄女生少有的成熟和灵气,唱错了笑一下,弯弯长长的眉眼就闪了光。有一次在QQ上问她作业,那时候她在听《浮夸》,我看了眼歌词,可那时候,还根本理解不了字里行间的苦与闷。也许,聪明的她,能理解吗。

那个年代的我,也许是火相星座使然,也许是不想被淹没,总想成为中心,话题人物,使尽浑身解数,想站在大家目所能及的地方,被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所喜爱,被大家盖章印戳式的喜欢,你会在那个年纪觉得,这是最有成就感,最幸福的事。因为做一个磁场女孩,大众甜心多么好啊,校服遮住你的个性,你就会去精心选一件漂亮的连帽衫,见招拆招,帽子在校服外吐露的锋芒,是你向外界露出一小部分自我。

后来才感受到,其实我最渴望的,是自己能欣赏自己,我们走了那么远,其实只想得到自己的认可。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与其用尽全身力气站在舞台中心,不如松弛下来,在任何角落都能"怡然自得的咀嚼自己的人生"。我以为的,是如果没有众星捧月般的喜欢,我就没有价值,我就会是一个灰暗的女孩,事实是,没有谁可以给谁打分,其实力量存在且一直会在自己身上,除了你,没人能够拔剑出鞘,你在别人心里得分多少,是谁的百分百女孩,真的不重要,我们真的没有观众,自己才是生存着的全部现实的主宰。

“我想控制自己的命运”,来自《傲骨贤妻》,这句话不应该只存在于电视剧里,不应该只是一种奢望,它应该回响在我们生活的角落,用以提醒自己,成为一种常态。

一句歌词这样唱:“世界要你去考取功名,但真诚才是最大本领”。我想做到对自己真实,不欺暗室,并不是件简单事,或者,它是件简单的事,但被我们本能的逃避了。

写到这里我想起,有一次见好朋友,和她聊的好久远,未来该怎样教导小孩,该如何倾自己所有去为他活,她顿了一下,说“为什么要为孩子活呢?一代一代人都是为下一代活,能不能为自己活着,让他们也为自己活······”

其实,我们与父母,朋友,爱人间彼此最想要什么,大家都靠猜来给对方爱,真的不能过好这一生,没有交流,结果是我们都得不到最想要的。

好状态的感情,也许是互相成全又互相拉扯,又有小孩子的撒娇与耍赖,也应该有成人的放手和割舍。只有前者,只是浅层的互相欣赏;只有后者,是一种错过。

从文具区辗转到三楼,经过摆放位置还没变过的名画,素描,字帖,绘本区,而当代文学区总是能聚集起最多的人群。东野圭吾的书摆了三四排,《解忧杂货店》和《白夜行》在最显眼的位置,这一定是卖的很棒的书了,因为四周人们席地而坐,读得酣畅。

我走进深处,想找一本书,碰巧在倒数第三排看到了金宇澄的《繁花》,那是好朋友推荐我的,有关老上海的众生相,它素色的封皮,厚厚重重,却比那些颜色鲜亮,鸡汤题目的畅销书本迷人太多。

“那个大冰的书在哪儿呢?”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生经过,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走得很快,也一下子就在中间的展台上找到了他们要的书,我想,也许你看不进去鲁迅,不喜欢长篇,诗歌那一套,但食用速食作家的快消品,我这个路人,不知道为什么,就陷入了无端的担心。

绘本区,我看到年少时候喜欢的几米又出了新书,《我的世界都是你》,还记得我买过他的第一本书《向左走,向右走》,这个故事是讲,会相遇的人,注定会相遇。一个故事要用图画的形式呈现,一定有它的原因,因为我总能在他搭建的色彩里,在书的一页一页里暂得治愈。

我记得他的纯真,诗意和哲理。记得他不长的句子是如何一句一句打动了我。

“我失去了我童年的记忆”,“别难过了,或许这是天使刻意的安排,要让你重新决定自己的童年。天啊,这是多么好的礼物。”

“秘密无法证实,无法证实的都是秘密。”

他好像几年前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也许不管他多少岁,他的女儿成长到多少年纪,几米都会保持童真,让我每次翻开都被净化。

最后离开的时候,目光扫过畅销推荐区,那个熟悉的封面,一只黝黑的乌鸦站在围栏上,我知道,还是那个老版本,《肖申克的救赎》。

“还是没变啊,我小时候你就畅销了”,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这本书,看到黑漆漆的封面,让我一度以为是恐怖小说,那时我还不知道它的作者在文坛的地位,不知道它是怎样催生了一步伟大的电影。

它作为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芝华塔内欧,海滩边,瑞德走向安迪,“阳光洒肩头,仿佛自由人”。

镜头拉远,海水湛蓝。

而它作为书本的最后一句是,“我希望”。

对,“希望是很好的东西,也许,是最好的东西。”

下午四点五十,我走出书城,想到在熟悉的角落里重回了当年的自己,好像和过去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别。

“爸爸的花儿落了,而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我和那时候的我挥手道别,而我和你们,才刚刚认识。

我是秋千,很高兴认识你。

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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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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