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日前,因工作需要,采访了当地几个颇有声望的人物。
几人同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才情、见识、仪态、成就等皆令人称羡。
本怀了诸多好奇,以为会见到怎样有趣的人,结果大失所望。
这类人越是身在高处,惯常与人交道,越是不容易看到其真性情,或因事业与个人形象牢牢绑在一起,好比是电影明星,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影响,所以对一切可能对外宣扬的事物统统加以小心提防。
我虽理解,但无奈每每采访过后,常觉倦怠,面对伪装好了的同样的面孔,一样的优雅迷人、一样的字字温润、一样程式化的一颦一笑,只觉食之无味。
没想到,突然碰到另类。
此女子被赞“鲜衣怒马红尘客”,去采访前我以为不过是媒体一般的说辞,等初次见到真人,着实心有惊叹。
她穿一件深V无袖上衣,高腰阔腿长裤,银色细高跟凉鞋,耳朵上悬垂着一副夺目的饰链,长且直的黑发中分披肩,眼梢画了细长的眼线,整个人神采飞扬。
在座其他女性皆是良家妇女打扮,说话娇柔,她一进门便气场全开,映的周身人物都成了陪衬。
我由此记得她,平白就有许多好感。
后来联系采访,真正与她平心谈天,她一点架子也无,不等我们问及八卦,便自爆许多糗事。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倾泻出来,不管问什么,照答不误,一点花招都不使。末了发觉自己说得太多,恳请我们笔下留情。神态娇憨,亦正亦邪。
非常真实,一个完整的、有血有肉、有苦有乐的人。
这才知许多旧相识对她的评语并不是客套奉承,而全是实言。
我爱极这种真实,这种不惧外界、展露自己的真勇。
二
柴静在野夫散文集《乡关何处》的序言里有这样一句话,是形容野夫给人的感觉:“他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
这话实在精妙。
读这本散文集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野夫的存在,有缘读这本书还是通过尹沽城的推荐。
书买来后,立刻拆封就读,先看柴静的序言就已经整个人深陷在某种特别的情绪里,边读边歇,要停下来喘口气,等情绪平复,然后再一鼓作气读下去。
我是容易哭的人,但通常只是被书中细节打动平静落泪,可是也有例外,像被大石哽住了喉咙似的,胸口闷沉,眼泪大颗往外滚,抽泣不止。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高中读到余华的《活着》,整个人哭得仿佛要融化,没想到时隔多年,读到野夫的《乡关何处》,竟然又是如此落泪不止。
野夫实在太深情。
他写离散的家人,写从不敢遗忘的回忆,写人生中遇到的悲苦,写命运的捉弄,写他自己,像是挖开一颗饱受风霜的心,蘸着血泪下笔而成。
柴静说他:“近代中国,身世畸零者并不少见,但野夫的笔端是让人害怕的感情,连看的人都被深情和痛苦吓跑,不敢深入到这样的感受中去。他半生所受的苦,多半都来自这样的激情驱使,情感越深,创痛越烈。写时也呕心沥血,他说有时写完要在沙发上躺整整一天,像一生气力已经用尽。”
我看完《江上的母亲——母亲失踪十年祭》和《坟灯——关于外婆的回忆点滴》,终于忍不住去找刘三良,问他知不知道这样一本书,写得太好,他答复早已看过。我登时像挨了一记闷棍,发觉自己的落后。
(野夫)
三
这本书最先出版于台湾,因为一些众所周知却不能言的原因,它在大陆获得出版时,删去了其中的一些章节。
我读的便是删减本,后来又去网上,寻来删去的片段读,那些历史,因为太真实,更显得触目惊心。
在一个从小被教导不要忘记历史的国度,一本书得以在大陆出版的前提,居然是要删去那些真实存在的历史,我说不清自己作何感想,我隐约察觉出自己心中的悲哀。
以前读郑念的《上海生死劫》,种种直面过去的细致描写,让人分外揪心。书的结尾,她对这个国家依然充满期待,即便独女被冤枉惨死,自己也差点葬身冤狱,她依然从人性的美好角度,展望一个伤痕累累的国家。
面对过去,野夫与郑念,是不同的两种类型。
野夫至情至性,这个本来是警察,却自动脱离体制,后来因含糊不清的缘由被捕入狱的男人,他的命运,和祖辈血亲许许多多人的命运连为一体,他一腔愤慨,满怀无奈,依然一身大义凛然的侠者之气,做一个敢说敢做的自由江湖人。
我之所以如此喜爱野夫,就是因为这股蛮劲。
在这样的社会里,能找到向他一样不畏特殊权威、直言快语、善恶分明、绝不屈服的人,太少了。
多的是媚态百出、滑稽可怜的利己主义者,为了取得现世一些利益,不断麻痹自己,底线毫无。
野夫痛恨背信弃义、道貌岸然的人,他同时非常不屑某些媚俗的丑陋行为。
当年被冤入狱,出狱后往事频忆,他在自己的博客著文《是非恩仇二十年——熊召政和我必须面对的末日审判》,直接指名道姓说明当年恩怨,揭露一个伪君子真小人的恶劣行径。
因政入狱,出狱后又直接抨击当政之人,这份大胆,与他自己的人生信念并无二致:“一个淡仇的人,难免也是一个寡恩的人。同样,一个没有罪感的社会,也必然将是一个没有耻感的社会。”
四
昨天看到尹沽城的推送,他在文章里谈到知识分子的定义,来源于萨义德的《知识分子论》。
“真正的知识分子在受到形而上的热情以及正义、真理的超然无私的原则感召时,斥责腐败、宝为弱者、反抗不完美的或压迫的权威,这是他们的本色。他们应该甘冒被烧死、放逐、钉死在十字架的危险。这样的人数量必然不多,也无法以例行的方式培育出来。他们必然是具有坚强人格的彻彻底底的个人,尤其必须是处于几乎永远反对现状的状态。他们是特立独行的人,能向权势说真话的人,耿直、雄辩、极为勇敢及愤怒的个人,对他而言,不管世间权势如何庞大、壮观,都是可以批评,可以直截了当地责难的。”
在我心中,野夫即是如此。
最后用柴静的评语结尾:“这个年头到处都是精致的俗人——不是因为不雅,而是因为无力,没有骨头。还好‘礼失,求诸野’,遗失的道统自有民间传承,江湖还深埋了畸人隐者,诗酒一代。”
白夜行如同“文学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电影如是,音乐如是,绘画亦如是。
这里不媚俗,不鸡汤,不张扬,聊聊艺术、佳人和美酒,将青春共赴好时光。
期待你的加入。
坚持原创凑一本书钱。
赞赏
人赞赏
苏孜阿甫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吗转载请注明:http://www.laiyindu.com/byxyy/13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