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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上的日记

来源:白夜行 时间:2021/7/16

云之上的日记

(一)雪油

“啊,糟糕了。”

毕业在即,麻烦的天气本就让云之上焦头烂额,谁曾想,竟还摊上了这种事。

其实,这是发生在昨天的。只是今天再进到浴室内,他才重新想起来。

“吧嗒——噗!”倒过来的洗发液就像榨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只吹出一点可怜的悲鸣。

空调就快到了,结果却这样······云之上一下愁眉苦脸起来,但怎么办呢?还是出去买一瓶吧。

——早知道之前就省些用了。走在闷热的世界里,他一边远视黑暗中的行人,一边后悔。但哪有这等好事呢?洗的时候那么畅快而肆无忌惮,待到临头却又哀怨起自己先前的浪费,这像什么话。

不过!商店楼内传来的凉气倒是让他精神一振:经过这么漫长的跋涉,现在,总算有一点小小的嘉奖!

看看手机,时间还是八点五十,嗯,很好。精神胜利法正在脑中修正起跋涉的艰辛:起码,早些时间吹到空调了。

不过需要有这种梦想才真够倒霉。走在明亮的楼道内,他咕哝抱怨着。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大学啊。

——不过,也快毕业了。

······

穿过游来游去的人群,超市内富余的人流量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都是来避暑、或有一点那样意思的人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步履都不由满足了起来。是这样啊,是这样啊!伴随有品位的音乐,冷风吹拂到身上的程度都好像加强了一点。这可比某些店好上太多。

想着想着,陶醉便使人频频留步。这大概也是商家的销售手段之一吧!买到洗发水后,他没有立即离去,脑子里一个接一个蹦出许多也许要增备的东西。牙膏是不是不够啦?洗衣液的剩余量怎么样?零食该选哪样好?拖鞋······嗯,也该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对那个粉色的拖鞋格外倾心。

不对,男生不该穿这样的拖鞋吧。他讪笑一下,转拿起紫色的另一款。

说起来,的确挺开心的。走向冷柜寻饮品的途中,他想起许久以前,某个朋友说过的一些话。“逛超市很快乐的哟!”她这么笑着。“走在各种各样的商品里,与各种没见过的东西邂逅,不正和人生一样嘛!”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就总跟不上她的速度,常还在揣测对方话语里的含义,就连同购物车一起被甩在了后头。那是一个叫雪油的家伙,和——

第欧根尼式的微笑。

(二)毕业

“同学们,快找位置站好······”

站台下,传来老师燥热的喊声。可真是够了!衣着学士服,按规矩来来回回上下了几次,站台下锈热的铁栏的味道都被踩淡了不少。还要几次呀!毕业照站台上,顶着炎炎的太阳,云之上小声嘟囔道。为啥毕业非得在夏天······

“当然在夏天啦。”身边的友人扭过头来对他一笑。“——或者,你想延毕?”随即,便是小规模的笑声与可想而知的尴尬。不过······延毕,是什么感觉呢?刚轻轻叨出口,云之上便打了个寒颤——那还是最好不要吧。

站在最高的一层,从站台上俯视着大家,不知为何,云之上没有一点置身此处的真实感。记忆领他回到的是高二时光。那时,随着一阵欢呼,他和一群同学冲出了刚打响下课铃的教室——仰起头,只见漫天纸片飘舞,挥洒着朝下方坠去。

“啧,又来了。”下节课的数学老师抱臂在一旁,不满地嘀咕着。

是撕书!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在撕书!洋溢在这样的气氛里,云之上也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血在上涌——撕书耶!看到下方暴怒、茫然的教导主任和环卫工们,他不由心想:我们那时是什么样呢?也会撕吗?要撕哪一本?嗯······虽然很对不住,但物理老师,那时一定对不起了!

“请同学们遵守秩序,停止撕书行为!所有乱扔书纸的同学请自觉到下方来捡!”

谁知,当地上的纸片淤积有差不多五厘米厚时,广播传来教导处冷酷的消息。全场几乎是一致的嘘声,但最后没办法:天空的纸片越来越少,楼梯里引发的共振倒越来越多——当然,书是肯定没捡完的。

欸······就这样啊?云之上不禁有点失望,但也从另一方面想:到底有必要撕吗?我真的也要撕书吗?还是说······

可他没有机会苦恼。第二年来到时,学校禁止了撕书。

······

啊,这么说起来,也有四年过去了啊。

“准备好了没有?嗯······这次好像差不多,大家都争取一次解决······来,摆个Pose!”摄影大叔的头已经掩到幕布下,看来他也怕晒呀。(嘿!)

时间不知悬停了几秒,就在云之上仍置身记忆恢复中的恍错时,周旁像是迟钝了一秒,刹那爆发出碎语与攒动声。什么哎呀姿势不好看啦,我的状态还不是最好啦,怎么这就毕业了呀之类的话,嗡嗡地随挤动走开的人群传到了我的耳中。

什么?结束了吗!我仿佛还在梦幻里——结束······了?

几周后,学校寄发了照片,虽然不是当初我所投票的那一款,不过,也算是大家的意愿吧。将照片递给我的是一个朋友,因为当天很忙,就委托他帮忙了······嗯?怎么笑的这么厉害?

“看看吧!你那糗样!”他做出那种想要掩住笑的手势,但一点都没掩住。

“怎么笑成这个样子······”我皱起眉头,接过他递来的照片,一时间,自己也“扑”地一声笑了出来。

(三)巧遇

还是暑日。

“嗨,真是不像话!”

凭空咒骂了一声空气,云之上大袖一摆,夺门而出。

南方的天气,现在就好像处在一种湿润和干燥的诡异平衡里——不是两者互补,而是两者都完全存在。一到六点以后,空气中就充满粘稠的水汽,总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而皮肤和舌苔上的水分又好像以超越以往的速度在蒸发。真不像话!岂有此理!云之上撅起嘴,后羿一般仰望着太阳——早晚有一天要把你捉下来。

但现在嘛······神通还没学到,自然要学会凡人的妥协:去图书馆吧!偌大的校区,只有几处永冻之地,想想都觉得凄凉。

经过十五分钟不逊于撒哈拉旅人的漫步,高大的柱式建筑便挺身在前。还是那么壮观。看到它,云之上点头感慨。真是每次见都有一种拜见神庙的自惭感。

且罢,今天就暂时住在诸神的庇护之下吧!

刚走进图书馆,心下就叹了声“果然”:到处都已经坐满了人,哪怕sofa也不例外。不过仙人自有仙人的去处,对图书馆每处楼梯上有几柸灰尘都清清楚楚的云之上来说,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要坐下的确不容易。那些位置的确有,但冷气的量就不够足了。这种天还是需要一点双腿的牺牲的。

嗯——!一站到那,冷气便凉飕飕地直往下窜,穿过衣领,径直几乎扎到鞋跟里。不是有那种叫“风洞”的东西吗?云之下想,现在,他就好像占据在图书馆的一个风洞口,冷气大的吓人——其实,过个几秒,就得站到旁边的日光下补暖了。

但这种馥郁的享受,还是让他有些沉醉。

信手抽出一本书架里的书——呃,其实不该说是信手,早就垂涎很久了——便翻来看。一看书后,哦······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看看吧!

······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日光就这么流逝着。

唔······差不多是觉得腿有些酸了,时间也算是晚了——应该走了不少人吧?探出身去,果然,沙发和座位已经空余了不少。

嘿!一屁股坐下,轻微痉挛的快感简直从膝盖释放到全身!

——哎?

可就在云之上就着这份快意,顺势将书在大拇指和小拇指之间支开时,一团白色的什么虎头铡一般掉了出来。

“这是······”他把那东西拿起来,惊讶的发现竟是一封信。看起来,是早已相当陈旧的一封信。封口部分用橘水笔涂着一个意义不明的小老虎符号。旁边,还有一个醒目的“吼!”字。

看······还是不看好呢?手里的这本书看起来就有点年头,那信也一样。写的是很久以前的事吧?那么,因为好奇看看也无妨······这种想法让他几乎撕开信纸,轻轻捏着那沉甸甸的信笺内侧。

——不好吧。他叹口气,又将其塞回了书中原位。

有关炉炭

(四)信

“这是则无关于我的故事,和我一个叫‘炉炭’的朋友有关。啊,如果说为什么他叫这个名字,那可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找到这封信的时候,已是在云之上先生的葬礼。呀,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呀?女仆友朵抬起一只戴有白丝绒手套的手,食指轻轻贴了贴唇缘。

她是两年前来到云之上先生家的,刚来时,就为这里的气氛所打动:真像是森林里的小屋呀。云之上先生似乎对住宅有别样的爱好,即便看起来不算气派,但材料的用色都很贴合周围的环境,装潢也多取自绿色,很用心。从后窗看去,还能看到一株扎根在湖心的橡树。树旁是缠绕在山体上的灯。

“没有住的地方吗?那就请住在这里好了。”先生说这话时,我几乎不敢相信,呆了半秒——夫人也在旁边欠着身应和。随即,是他的微笑和自己不住点下的头。

“实在······麻烦您了!”

先生和夫人是在十五年前相遇的。都是不再年轻的人了,爱起来,居然还像个孩子一样。这都是她在先生的书里看到的——啊,忘了说了吗?先生虽没能成为作家,但因为嗜好,也自费出版了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给大家看。先生就是这样一个纯净的人啊!

······不过,我这么告诉他时,他却只是狼狈一笑。

“是吗?”那语调里有一种悲凉。

我不知道先生在干着什么营生,因为从我来到这以前起,先生便不再工作了。他和夫人总是安逸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偶尔携着手在林中漫步,偶尔又被蚊虫和闷热驱赶回来,快活地笑着。真好啊,望着先生和夫人的脸,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

一年半以前,夫人去世了,先生好像有极大的悲哀,但没有哭。据说他在每个亲人面前都是这样。那天,家里难得来了许多客人,他们走上去和先生攀谈,先生只是仰着头吸烟,眯缝眼睛点起头来。原来,先生吸烟吗?起码我从没在以前见过。

深夜,灵堂前,许多人耐不住困倦,睡去了——或移到别处谈天。唯有先生,也只有先生,依旧默坐在夫人的灵柩前,隔着棺木裸露的外壳去俯视夫人那张业已苍白的脸。“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不知为何,我好像听到了先生的呼唤,还有······

那个,是泪光吗?

······

如今,先生也去世了,来了比夫人去世那天更多的人。这些人中,很多是怀着欣喜或沉痛而来,却又满腹怒火地离去——甚至将叫骂倾泻于我——“那个婊子······”“云之上那个蠢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涉世不久的我,又在先生的羽翼下长大,根本不明白素未相识的大家为何要对我恶语相向。后来,我才知道,先生竟在几个月前就找公证人立好了遗嘱——而这幢屋子,就是赠予我财产的一部分。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没地方住吧?我大概也到了预料到自己死期的时候,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住在这里。我想你理解得了那种心情吧?与其让一些从没见过的亲戚住进这里、或将其买卖,我更愿意把自己的财产托付给一个更加熟悉、更加信任的人······请不要推辞,不然,便枉置了我与夫人对这屋子的誓言与守护。”

先生······我当即热泪盈眶,对空气点点头,把信严实地埋入了胸口。

我会守护好它的——一定。

······

所以,看到先生这些书信,我是多么惊讶而亲切呀。

虽然很多是寄来的杂志、报刊和资产证明,但在一个小抽屉里,明显储存了尽是由先生自己写下的书信。我该拆开看看吗?先生那温和而又有忧愁郁深的面孔又在我眼前扑现。实在对不起,先生——我拆开了信纸。请原谅我的这份好奇心吧。

而接下来要说的,是先生写给一位朋友的故事。

(五)炉炭

我与炉炭的相识是在大学的第一次课堂上,说起来很因缘凑巧。也许在这世上,获取朋友间的羁绊联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是不是?只是我们大多很容易错过彼此之间设防最脆弱的时期,回过神来,各自都已营好了狭小的壁垒。

过程很简单:“哎,你在这里?”“啊,是。”“那,今天一起吃个饭怎么样?”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的事情也稀疏平常:吃个饭,聊聊天,上课时再对老师吐槽几下,朋友的关系便很容易确立。回想起来,那也真是段生长着的时光。紧凑的课堂里,无论能抽出时间说什么与课堂无关的事情都十分宝贵。

不过,好景不长,由于追求上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课室,至少是这里的课室,而来到一处对我自己也陌生的地方。朋友因此分开,羁绊斩断我想也是很容易的。但是,幸运而又不幸的是,我们都属于那种并不擅长与周围来往的人:他有他的原因,我则是陶醉于一个人漫步时拾获灵感的快乐,和······那种构筑营垒的“安全感”。这样的人生,很值得寂寞吧?

我们偶尔还是会在一起吃个饭。虽然是相隔许久的见面,但也许是各自都有许多东西想分享的缘故,往往会聊上挺久。他和我都会对自己最近发生的事说这说那,有时也牵涉到一些典故和时下的风云人物——说话时有些任性妄为,大概曾打扰过别人吧?起码在外面就餐时,常有人会把头扭过来。抱歉。

不过,该说什么好呢?没想到在大四一年,和他同一宿舍的师兄搬走,结果他竟问能不能转到我们宿舍里。我大喜过望——其一是宿舍的床位确实有空缺,二则在于朋友间能重新相聚。但不是有那句话吗?——相处在一起久了,总会很容易发现对方的不足。虽然我以为不应该这样。

有关他的故事是有一次他在宿舍里提到的。其实,先前我也从聊天中对那些事有些了解,但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种种内幕。我不由就听入了迷,当时就有了要将其写成故事的打算。

——不过嘛,其实最近才想起来。加之,听说他最近也有些巧遇,那么,把过去和现在的故事结合、再增添一点点我的遐想与虚构怎样?故事也许会有趣很多吧。所以我打算把它写下来,而为了更有象征性,我决定用信纸来写。

呀!不过,写在这即将封存入抽屉的纸里,也许不会有人看吧?那么,就权当是我自己的一时兴起,将这一切写下来吧!

······哦?你说为什么叫“炉炭”?哎呀,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嘛······

(六)炉炭往事

我叫炉炭,其实也不叫这个。只是说,大家都说我的性格和火炉中的炭很像,久而久之,就炉炭长炉炭短地叫了起来。

我倒没有多讨厌这个名字。炉炭······炉炭?听起来也蛮深沉的嘛。那样,也不赖。

和很多新入学的学生一样,我也曾怀有满腔热情。“啊,是这个专业啊······”没错,我父亲就是干这行的,我也希望通过这项工作来燃烧自己,带给未来的家人们幸福。

那么,好好干吧!

······

呀,高数课真是好麻烦······也不知道下节课跟不跟得上。

“同学们再见。”听见下课铃一响,老师抱起书册就走,唯留那颇像鸭子声的尾韵在课室中回荡。

“今天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吗?”他眼睛转向最近成为朋友的云之上。好奇怪的名字,他第一次见他时就这么想。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你一个人吃吧。”谁知,一向有闲的对方此时却笑眯眯地回应他,又压低声音说:“另外,最近你也想一个人待会吧。”

“嗯······!”我额前渗出了一层汗珠。怎么会······他怎么知道!

“喂,摆出这种少女的姿态给我看可没用,去好好陪陪她吧——你现在的样子,可和你这身肌肉不搭。”

“你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

“一次偶然看见的而已。因为一些事,那个女生和我也有过几面之缘——当然,都只是公务而已。不管怎样,你今天就好好去陪陪她吧。”

“那你有的事莫非是······”

“啊,那当然是有事啦。”云之上狡黠地留下这句话,风一般逃出了教室。

呃······这样算是可以了吧······

看到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服装,心中不由又升腾起几分自信。

我不是个善于打扮的人,但做到衣服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图案、至少要看起来整洁一些还是做得到的。怎么样······她会满意吗?

我又想起和那个女生几日前相见的日子,说起来,那还是她们学院的一次晚会。对了,云之上那小子当时也在场。

当时我正拿着秦琴在舞台上演奏,那是一首叫作《隔世信》的曲子。我与二胡手、键盘手列居后位,整个演奏过程中,相当一部分时间都不在镁灯的投射里。

她是歌手,杵在前方的荣光中。真是大放异彩呀,我眸中透出光亮,不时趁着演奏的间隙和身旁的键盘手、二胡手暗暗点头。今晚发挥不错。

我们大家都是通过排练认识的。演奏嘛,总要提前应付好一切才是。为了最终的演出顺利,大家都已经付出了很多,现在,是值得庆贺的时候。

“恭喜啊。”谢幕后,我在后台和大家一起对她鼓了掌。

······

如今想来,果然本不该不如此的。

要是当初不发生那些,或没那么做,我的人生,是否就会更顺利一些呢?

如今,面临毕业,想做的事却一件一件在给予自己打击。要么是不顺,要么则是不喜欢——我这些年到底为着什么在奋斗?大人的世界,难道就是这么的残酷吗?

不——我不想。至少,我已经确定自己不会在这条道路上获得幸福。也许这么说很任性,但我不想顺着这条路再走下去了。

另外······说起来,一切也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动的啊。

换一回未来,幸福,是否就在我掌中呢?

本来,我和她的关系就该到此为止,自那场演出终结。

但为什么?是我错误地估略了未来的情况,对一切想的都那么理所当然了吗?不,起码我不觉得是这样。如果说我自信过头倒也罢了,但我觉得,一切绝对不会是那样。

——如果是的话——单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我都毛骨发悚。

······

那场演出后,不知为什么,她开始经常找我聊天,还约我出来——都是一些有的没的话题。频率的话······大概一周有三四次吧?当时我对这些还不太了解,虽然心中有一些隐隐的预兆,但也只当是朋友间的聚会。总觉得如果要把心中那愚蠢的愿望讲出来、怎么想都太羞人了。

“你小子是走了桃花运了。”

还是云之上率先将事情挑破。“什什什······什么桃花!你不要乱说······要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话······”他摇手打断我的话,一边把茄子夹到嘴中一边说:“没错的,不然她会平白无故一周约你出来几次?没有意思才怪呢!”

“那也不一定吧,倒是你,云之上,怎么装的那么懂?”

“我?那当然是——”

他原本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可是,我只看到一瞬光在他眼中闪烁了片刻,旋即便被幽深的黑暗吞没了。他摇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他在看桌角的某个方向。

我没再追问下去。那天的饭局后来也聊的很尽兴,不一会,这个话题便被盖过了。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

“怎么样,这个炸虾球?”她指着盘中的菜,一笑。

“啊······哪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道炸出来的菜嘛。”

“我说,炉炭还真是没有鉴赏力啊。”她白了我一眼,歪斜的目光反倒让我的举动更窘迫。

啊,啊——这难道就是······

“约会”两字明明早已诞生,却如破不开蛋壳的小鸡,怎样都无法在巨大的幸福中探头出来。没错的,没错的!我反复给自己打气,我就是交了桃花了!

“那个······”

“嗯?”

就在我双脸发红,好不容易积蓄起勇气想向她告白时,看到的却是这一幕:一张一边努力撕扯着鸡肉,一边从下边仰视我的脸。我一下子笑出了声,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泄掉、又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包裹着我,喘不过气来。

“喂!喂!”她的脸也有点红起来,“你在笑什么啊······喂,炉炭,看我!听我说话······”

我依旧傻瓜似的笑着。

从那以后,我们又有过几次约会,依旧是吃饭、脸红和傻瓜似的笑。回来后,我也常埋怨自己:怎么不更主动一点。但看着她那倚靠在地铁栏杆、困倦又像是要睡着的神情,我的心里,总不知怎么就有了力量。

没事的!时间还长······

“呀。”忽然,我听到她的呼声。

“怎么了?”

“你看。”她抓着手机,亮屏幕的一面对向我,愁眉苦脸道:“回不去了!”

我一看,时间的确不早了,现在,不再有通向学校的公交。

“真对不起,一直没注意时间······要不打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四个字,几乎快要听不到。

“别这样了,先想点办法吧。”她眼珠一转,语出惊人。“唔······今晚去酒店怎么样?”

酒店!我的心砰砰跳起来。不会吧?怎么会!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喂,决定好没有啊。”可还没等我理清混乱的思绪,她便一把抓过我的手,说:“走啦。”

“嗯。”我极小声地应了一下。

······

“沥沥······”

她在沐浴,她在沐浴,她在沐浴。

这家酒店采取的是隔断式装潢,从床这边看不到浴室的情况。但是,单凭水声,便足以唤醒我贫乏的浮想。

今晚······会发生什么呢?一这么想,心又不由加速了跳动。难道是要······不行!那个念头的确在我脑中跃动过一瞬,但几乎同一时间,就如抓向蚊子的大手般将其摁在掌心。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其一是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其二······就算她愿意,以后又该怎么看我?我将椅子转向窗边,靠上去,珠碧辉煌的城市团团有黄灯千盏。我有了一点未来的念想。未来,未来啊······我想到她成为我妻子的样子,想到她抱起孩子的笑容,想到······在大楼前,驱车来接她时二人相视的幸福的笑。

幸福······引人陶醉的幻梦还在编织,她的推门声响了起来。“炉炭,我好了,你要洗吗?”说什么屁话嘞!当然要洗啊!但脸上我还是平静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哎?”她好像没明白我话语中蕴含的含义。

走到门前,当她眼睛湿漉漉地仰望我时,我的心又加速了跳动。

······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天晚上,我们只是坐在各自的床上聊了一会,就着电视的声音,要么捂着嘴笑,要么边点头边直指对方。尊严!男人的担当!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也觉得,美好的未来正如预想般一点点在生长。

我感觉,她和我说话时眼里有一抹光。

“那么,晚安咯。”她把手指摸向台灯,刹那间,好像有什么隐藏极深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也许是因为不凑巧眨了眼,我没有看清。

是什么呢?把手垫在脑后和枕头之间,我直到入眠时还在想。

······

“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出来?”

“······怎么不回复,是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变了。有什么东西明显变了。

明明之前是她来找我,但现在······就算是我找她,也很久才能得到一个敷衍的回复。

我曾向云之上说起此事,装出的是一副不凑巧的样子。他好像没听见,只是继续聊先前的话题,我也不好意思再说。

“咚。”不过,那天将要离开时,他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最近······虽然转专业的我不一定明白,但你的成绩好像下降了。”

“听谁说的?”

“以前的同学吧。”

“嗯······我会注意,还有事吗?”

“我觉得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更好。”他留下这么一句话,说声“我还有事”,便一个人走出了小馆。

“吹了?”

“嗯······”

再见到的时候,单是吐气,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沮丧。大概在外人看来更明显吧,但云之上什么也没说。

“是昨天发生的事吧?那时,你还说因为听她说最近身体不好,要给她送红糖水。当时,你的表情可是神采飞扬。”他话语里没有讽刺的意思。

“结果呢?”见我不答话,他追问道。

“别这样了······”

“哦?”

“她说‘别这样了,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几乎要哽咽。

“是这样啊······大概是变心了吧?”凡人果然是这样。暗叹一声,云之上在心里摇摇头,同时,心中又泛出深深悔恨的遗憾。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羡慕你。

“我还看到了她的男朋友······就是最近的事。”

“嗯,那么,回来吧。现在大概还不算迟。”

“好。”我点点头。

······

哎,怎么没有了?

女仆翻到这一页,发现故事戛然而止。怎么会呢?她有点疑惑。明明觉得故事还可以进行下去。

——不过,也许生活本就没有那么多故事吧?她想。也许那个叫炉炭的家伙就这么继续生活了下去,毕生里都没再与那个人有任何交集。这对他,也许反是种幸福。

她叹声气,准备将信封插回已经看过的信件里,谁知,目光又是倏然一滞。

她注意到,在那信封已由黄转褐的背面,还有先生用小字写的一些话。从字迹看,大概是很久以后才写的。

“重读了这篇故事,忆及久远的少年时光,心里,好像也从那沉睡的记忆中收获到一点曾经的青春。炉炭啊······也有挺久没见了,就和······她一样。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上一次。”

没有见到,女仆右手指捏住领口。先生这两年来哪里也不去过。

“不过,真不知道是不是傻——其实,他后来和她还有交集。”

“炉炭这家伙,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在这点上,太过被动、也太过软心了啊。”

“据说是她分手后又说自己很伤心吧?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再去陪她。怎么会有这种事?但也许,你是真的怀有某种对逝去之物的憧憬和期待吧。”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大概是5月26号,炉炭和我发了她在面包店写的便条。虽然起初他总说不要讲出来,但我想,将之原模原样地引用,才能使这个故事完满。另外,用这样的一些话加在结尾部分,也很能使故事的韵味得到滋长。原文抄录如下:

“亲爱滴炉炭:

哈哈!希望你看到哦!前段时间我的心态不太好,脾气也不好,sorry!见完你之后都觉得有点愧疚、有点难受,sorry!不是故意的,现在应该好了吧!谢谢你。”

没有落款。

听说,她后来又找了个新男朋友——那么,炉炭算什么,只是个驿站吗?我叹了口气。最初见时,也没觉得她会是那样一个女孩子。

不过,我和她的交集,倒也真的只限于公务就是了。

炉炭从那以后就像跌入了深深的黑暗中,不知道未来怎样,成绩也一落千丈。后来,听说他对原先爱好的专业失去了兴趣······大概一个人就是可以如此轻易地改变另一个人吧——在极其特殊的条件下。

那之后,炉炭度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即便是时隔几年后重新小聚,起初也总见他唉声叹气。不过,我记得大概是从五年以前起,他气色明显好了起来。

“知道吗?云之上!我打算开一家自己的甜品店了!你没听错,在原来那家健身俱乐部的基础上!”他在电话那头兴冲冲地对我说。我哑然一笑,真没想到,都那么大的人了,说起话来居然还那么冒失。

不过,梦想啊······我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流转。还记得,那就是他曾经想追求的东西吧。祝福他。

飒飒虫鸣中,唯有纸页的翻动声在壁窗内就着冷气风回响。”

年华

(七)雨声

燥热良夜。

抬头看到玻璃镜上的倒影,和穿透而过的月亮,漆黑树影在流萤中摆动。食指和中指夹住书纸,一声叹息。

像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啊。

选择此处,是四年图书馆探索的结果。足够的光,安静,成堆的书架。最近的人也要离我的视线很远,而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从窗沿缝隙钻进来的蚊蚋。它们的动作很敏捷,常令我无计可施。

不过,安静就可以了。近几日的施工本就扰乱了我对看书条件的苛刻要求,但在深夜,从听不到铁器的轰鸣。这是短暂的幸福,哎——?

呼吸收束间,什么东西密集拍打铁板的声音出现在我耳侧。

——不妙,是有雨吗······即使徒劳,我左手还是下意识地摸向了没伞的书包。

不过,预想中沾满珠露的玻璃面并没有出现。换气口冷气抽噎间,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下方射了上来。

那是······我不由眯缝双眼。

一辆卡车隆隆驶过。

(八)佳节

今天,四周难得热闹了起来。

我一向不关心这种事,只是外边的喧闹实在有些惊人。走出来,看到街上站着或坐着的人们都举起手机对准月亮,不由一道好奇地朝上看去。而就在我的余光里,几个像是带有专业摄影设备的小组正在收拾三脚架。

怎么回事?打开朋友圈一看,原来是月食——看起来······好像还是有血月的月食?

遥望淡黄的月亮,不凑巧,一切已经是终止式:硕大的光圈围绕在月亮周旁,云皆掩去,唯独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圣洁清楚。

泪水,不自觉就从我眼眶中溢出。那一刻,我想到的不是月食,不是硕大的光圈,也不是身旁热闹的人们。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那也是一个和今天很像的时候吧?——中秋节,正是团圆日。高处石崖上,俯身倾耳,便有拍打岩石的涛声从下方传来。寂寥之地,许多人仰望着月光,窃窃私语,分置着幸福与失格的落寞。

“咳。”疲惫的声音传出,我赶忙上去扶轮椅。坐在上边的人已经很有老态了。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接近尾声,就会像这样迅速枯萎。

她那虚弱至极的眼睛只能勉强仰起三十度,但看到皎月时,那种圣洁,仿佛一下就能把身体内的病痛们扫尽。我不知道她是否因此得到了什么、或想到了什么。压抑的静穆中,我只听到她那在黑暗中,虚弱寂寞的喃喃自语。

“真想和大家再看一次月圆啊。”

声不成泣。

(九)社恐之症

行走在街道上,有时,身子会停顿一下。

嗯,那是······

初看也许还会怀疑,但再看,再看,就确定了:好像认识。在社交关系中,有一类非常麻烦的情况:那就是遇到了熟人,该不该叫呢?有时,可能是感觉对方也没发现自己,所以自己也踌躇着,一转眼,就各自溜到了背后,解脱啦。可另外还有一种情况:自己明明跟对方打了招呼,结果对方却根本没理自己——不,是根本没看到自己吧!

多尴尬啊!我想起经常有朋友这么对自己说,仔细想来,的确是很不应该。如果可以,这里我还想道一次歉。

不过嘛······有些情况处于特例。

虽然很多同学可能四年都不会在课室之外的地方撞见,但倘双方都选择了同样的时间、去了相近的地方的话,撞见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有时,也许你是在对方前面,根本没意识到,自然没有心灵的亏欠感——可有时呢?你是在对方身后,看了几分,终于确定那是自己的朋友——该怎么办?

方案①:“嘿!这不那谁吗!”上去拍一拍肩膀。

方案②:唔······礼貌一点?凑到旁边,打个招呼便快步走过?

方案③:无视,反而祈求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很遗憾,当这些答案同时出现在眼前时(我又凑巧没忽视对方),我最想选择的是“③”。这说起来很奇怪:朋友间打个招呼,不是很正常吗?但不是这样的。虽然我在某些下意识的作用下也会和对方友好亲切地打招呼,但如果时间可以定止,让我能够做出选择,“③”无疑是最好的。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窘境:周围都是陌生人的时候反而很放松,可以自由如意地观察各类景色与人群——但一个,只要有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视野里,那种舒适的观摩感便会被打破:你的注意力,会下意识地大量集中在那个人身上。

那是谁?去干什么?嗯······推算一下怎么样······噢,名字记错了?不对,好像也没那么熟吧?是不是打个招呼比较好······

这样的念头会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此中情况也许可以解释为一种特别的社恐,但要说为什么如此,大概很难解释的清。我能给出的一个原因是,期待中的完美境况遭受了干扰,于是,便始终处身于那种破碎中的心神不宁。

今天我遇到了一位。

那算是和我挺熟的人了,走在桥上,才看第一眼,我就确定对方定是那人无疑。但······果然还是不打招呼的好。初晨的街道很空旷,要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又不会在转角时被发现,还是很不容易的。不怕人笑话,要是“熟人”突然和我打招呼,又浑然不觉,我可能会一下子窒息紧张得当场说不出话。

今日的计划看起来很顺利。拜对方看手机的福,我始终躲在视线的死角,直到最终进入图书馆都没有被发现——最后还有极其戏剧性的一幕:柱子。当对方进电梯理当转身的时候,白色的矩式立柱恰巧遮住了我的身形。完美上垒!

但——其实我也有考虑,对方是否已经看到了我呢?只是出于同样的心态,彼此都装作旁若无人?我很自信自己的伪装,但对方的眼力是否又太过被我小看,实在不好拿捏把握。

不过那又怎样呢?都是同行嘛!说起来,这样算不算问过好啦?

(十)联络

转眼来到学校已两年之久,云之上的生活,似是开始进入正轨,但又如同抓不住的什么一样:他始终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想起来、而近在眼前的巨大空缺。

是什么呢?他一直为此苦恼。

这时,电话响了。他有点惊讶,因为那不属于诈骗或快递之类的号码。

是父亲。

“嗯······好······明白,的确疏忽了一点······记住了吗?记住了。嗯,就这样。啊?哦,吃过了······钱也还够用······生活嘛,运动的确是少了一点······好,以后有空我给你打电话。”

摁下挂断键的那一刻,心中的空缺被满足了。他一下子就知道了空缺的东西是什么。

和家人的“联络”么······他缩缩脖子,的确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不是一周,不是一月——倒不如说,从来没升起过那样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云之上自己也不明白。他曾听一些朋友说,他们巴不得几天就给家里人打一次电话,即便后来感觉的确有些多了,也起码会几周内打一次。怎么会这样呢?云之上问自己,为什么我的心从来就没有那种渴望?

嗯······也许是“联络”那么轻易就能维持的缘故吧。他还记得小时候,看那些旧时代电影的时候,坐在装甲车或军营中的人们总是涩着黝黑的脸,对家人派来的电报或信感动得热泪盈眶——心心惦念的亲人也许已有几月乃至数年不见,现见到皱皱的信纸、文字和炭迹,便也开始一同想起对方的面庞······云之上能理解这一幕,却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那种心情。

但现在,即便远隔千里,借着通讯软件,彼此就能迅速地说上话。即便很多时候都是一些琐事,那种本应沉重的追思也被淡薄了——我们已经联络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即便这样,大家还是会热忱于给家里人打电话吗?

大概,世界那一头的话语是一个温柔、甜蜜的所在吧。

(十一)晶体

这篇内容关乎最近看到的一本书,和托尔斯泰先生有关。

看托尔斯泰日记的时光让我想到了以前不断瞻仰伟人传记的岁月。虽然总有一些人说里面不免有些虚假,或拿什么“幸存者偏差”之类的东西来讥笑成功不可能复制,不甘被说教。但我的的确确从里面学到了很多。也许一本书就是这样,对于一类人来说也许一无是处,但对另一类人,无时无刻不是在挖掘出至宝。

当然也有对我而言一无是处的作品。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托尔斯泰是作家,摘录的日记选集又是从他的辍学时光开始记起。在这里,我能看到他的成长,看到他那时断时续的沮丧,看到他那面对挫折明灭不定的态度······也看到他与友人的争吵和对爱与家人的苦闷。

是了,这样才是一个人啊。以往,托尔斯泰给我的印象都是一个耄耋老人,蓄着长长的胡须,常露出像《复活》《安娜》一样严肃的微笑。但现在,我知道了他的过去。

我也看到,自己所追求的什么、自己所该做的什么,在得到夯实和认可。从每一本好书上,我都曾得到过类似这样的共情。

还有一件事让我动心。

严格意义上来说,托尔斯泰并不是一个“俄国的基督徒”,但实际上,他却又怀有对神最为纯真的信仰。怎么回事呢?——他心中的神必须永远不具实质,作为世界法则和秩序的最终载体,傲然立于凡人所无法触及的时空。如此,神灵才值得仰望、值得寄托······且不会干涉自己的意志。

我想起化学上有“晶体”这类物质的描述:说是在自然情况下天然结成的一种有序排列结构体。换而言之,它体内的一切都浑然天生,本身就是规则与法的最佳体现。

那么——我心里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整个宇宙——不,“神”!是否就是最大的晶体本身?

(十二)辨识度

我是说,会有那么一点钟爱。

啊?你没听过吗?不同人对不同色彩的感觉不一样,爱好也不一样呢!

中学的时候不是有那种说法嘛······“星座”“占卜”“心理学”之类的?每一种颜色都会对应一种性格和心情,虽然多少普遍了一点,但我觉得,它们中也各有各的特色嘛!

哎哎哎,你别走啊······

实在忍受不了面前之人的啰嗦,云之上苦着脸作势要离开。一只白皙的手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不断乱晃。

“喂,在和你说话!”

吹胡子瞪眼。

面前这个很像是漫画角色的少女就是山茶。真不知道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饶是云之上也总被她折磨得晕头转向,越看她,越像在看当年回老家时见到的妹妹。

——可是······别人才九岁啊!你可多大了!

“好吧。”他顿下来,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番。

“好什么好,这不还没给答案嘛。”

“我的话,大概更喜欢蓝色和绿色吧?不是正常那种黯淡枯燥的蓝和绿,而是那种······类似油画的,更健康饱满光亮的色彩······不觉得那很能激发想象吗?对我而言,它们就像是‘生命’。”

生命!生命啊······山茶仰起头,视线模糊,短暂地妄想了一会,随即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天赋嘛。”

面前之人早逃之夭夭。

(十三)暗想

最近都是坏消息,回到宿舍,又多了一例。

——厕所的灯坏了?那可要伤脑筋。寻常,洗浴也一同在厕所进行,对面又是女生宿舍,不好借光。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不过,身上的疲惫和难闻的味道会提醒你:去洗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没有意识到心中的雀跃——为什么?

安放好卡,走近暗室拉上门,便开始摘下喷头。格外的舒适。我发现,在黑暗里思考是那么的无旁骛,往日盛光里充斥的杂念,此刻都灭为虚无。

轻松的触感。

忽然间,我脑中想起书中看到的一幕幕:那也许是雨林中的探险家,战场上警惕的战士,又或者流放边地的政治犯或顽童······他们也有这样的日子吧?没有柴火和灯光,只在一个比我糟糕的多的地方(尤其是有很多毒虫)洗澡;不仅要担心炮弹和隔壁营帐传来的闲话,还须时时挂念着亲人······他们洗澡,又会有怎样的心境呢?

就这样,一个个人生从时间里走入,待我还没体验完时,身子已经擦干净了。壮硕、疲惫、衰老、残缺的身姿一下子隐去,只余黑夜中,那拥挤而富余的油脂。我感到害臊。

这篇文章,正成于此刻。

人生

(十四)惯性

从物理学上解释惯性是很容易的,但用在心理,却不一样。

“最折磨人的就是无聊。”许多伟人或不那么伟大的人都说过这句话。其实也是事实。生活疲倦的人有难了!为惯用措辞感到厌烦的人有难了!感受到自己不想过上和昨天一样生活的人有难了!逃避无聊,是人在灵智开启前便保有的习惯——即便是奴隶,也会想着法搭话、换手和偷懒。

写作和阅读中的惯性厌倦无外于对某一类语言或句法的审美疲劳,但身为写作者,我也深明这是很难彻绝的事。有时想写点不一样的话吧,即便刻意在变化,也会不可避免地转到一些惯用语上,于是懊悔:怎么搞的啊!

对音乐和学习也是一样,一旦某些进行或小节、相似概念见的过多,听上或学上一会就会很不耐烦。当然,学习并不能时时都那么欢快,要耐得住寂寞、去把握那些繁琐字句背后的真意——但只是说,这种倦烦也的确存在而已。

看吧,这篇文章就在竭力避免这些东西。

(十五)阅读纪年

相隔这么久,具体时间也许记不清了,但这四年对我人生产生过重大影响的图书及阅览年月大致如下:

年9月,《明月不知归处》《遇见未来遇见你》,都是以小女孩为主人公来写的言情小说。前一本文笔甚美,后一本感人至深。唤回了要写作的念头,并有了想跨专业到文科的打算。

年10月至今,《非人》。这本书大概是在18年初读完的,但却是迄今为止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有那么一种说法:相似的人和人物的心灵会相通(况且,我们本就做过那么多一样且孤独的事情)。乔治·法莱蒂先生的文笔、情节和叙述风格都极大地打动了我。产生了未来想要去与其见面的愿望,有了写长篇小说《光离》的打算,并开始搜集各种适合写小说的材料。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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